第44章 哭嫁

天公不作美,这场时下时停的大雪依然不紧不慢的飘着,到了办事这天,竟下了快两拃那么深,真是不想让人出门了。

大富的号召力不能不服,反正也没多远,雪昨天也打扫过一遍了不厚,那就再扫一次。把院子的雪清出路来就领着众人去街上扫,建民站在自己家门口看着支书带头铲雪,不由暗自发笑。

“建民,你乐个啥?快紧铲雪!”大富远远的就喊他。

“嘿嘿,我今天是贵客是娘家人哩,你们好好干,不然不让你们进来!”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乐了,大富骂他“娘的,你个懒鬼今天还混上贵客了,中午非得把你灌晕不可!”

大富家的那台手扶拖拉机成了接新媳妇的“婚车”,车头悬挂着大红花,贴着红喜联,车上放着一床红花棉子,就“突突突”的来接新娘子了。

品兰早己梳洗停当,头发梳的油光,齐齐的刘海,后面盘起了发髻。系着一条红头巾,暗红提花的盘扣棉袄,穿了件黑棉裤,暗红色灯芯绒的棉鞋,她低头羞涩的坐在床边。旁边爱玲,幸好和族里几个嫂子都围在屋里,听得外面拖拉机响,爱玲推了推品兰,品兰会意开始哭了起来。

哭嫁哭嫁,原是对娘家的不舍,品兰却哭的是自己坎坷的命运,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远离生养自己的地方,千里迢迢的跑来了这里。嫁给了一个身有残疾的人,也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又会是怎样的生活?心里发悲她哭的特别伤心,惹的心软的女人们都去擦眼角。

建国娘拍了拍品兰“好孩子别哭了,以后这就是你娘家,有啥难有啥委屈就回来啊。”

小伟那边派来接亲的女搀客也好言相劝,便是要出门子了。

女搀客搀着她走出门,扶她上了拖拉机,坐在棉被上,晓川挨着她坐下,他今天要“把轿门”,二顺今天也穿戴一新,坐在了车前,他是叔叔要去送亲。后面还放了些小东西,车上是再坐不下人了。

建国兄弟和族里的同辈人,抬着桌子立柜一些嫁妆跟在后面走着。虽然大雪封门,但一路上围观的人不少,人在这大雪天里有个热闹看比啥都强啊。

转了一圈便也到了小伟家,主家端来了红包给晓川,他要不下车新娘子是不能下车的。只见晓川看了一眼,就拿了那个红包扔了过去。看热闹的人轰的笑了,纷纷说这娃儿不好糊弄,嫌钱少呢!

主家拾了红包回家,又拿了个红包过来晓川看了看拿住装进他的口袋里,建民在一边乐呵呵的抱着儿子下了车。女搀客这才扶着品兰下了车,主事忙摆手让放鞭炮,新娘子进门喽!

闹洞房的小伙子们摩拳擦掌,新婚三日无大小,谁都能闹,品兰刚到新房门口,几个本家侄子便抬起了她,哈哈笑着进了屋。品兰很害怕,但她知道这是一个新娘子少不了的路数,她觉得自己就是案板上的肉,只能任人摆布。只希望时间过的快些吧!

品兰烦透了那些男人们,时不时总会趁乱捏她摸她一下,让她敢怒又不敢言,刘魁自然也混在这人群之中,仿佛报复似的故意摸她,品兰急的都想哭了,双脚不停的乱蹬那些恶心的男人们。她愈这样闹洞房的人愈来劲,有人抓住了她的脚,旁边就有人抬着她的上半身打起秋千来,品兰又羞又气,正不知所措间,一声怒呵来了“一群王八蛋,差不多得了,都出去端条盘去!”

众人方嘻嘻哈哈的住了手,品兰感激的望向来人,齐耳短发,大眼圆脸,胖胖的身材穿了一件格子呢大衣,只是里面套了棉袄,圆鼓鼓的像个大桶。她朝着品兰笑了笑“咱们是妯娌,我是你大嫂。”

品兰赶忙道谢“谢谢大嫂。”

“谢啥,走吧我带你去上屋,省的这帮憋孙瞎胡闹!”品兰亦步亦趋低头跟着大嫂去了上屋,上屋里二顺建国建民都在外屋坐着,这让品兰心里安定了不少。

菜一道道的端上桌,开席八个凉菜,大富安排了人陪着二顺建民这些娘家人,他们这里的规矩,得让娘家人喝好喝美了,娘家说上菜了才能上菜。猜枚划拳你来我往,谁也不甘示弱,建民是主力,二顺和建国两个人都不大会喝酒,掌勺的大师傅几次过来瞅,大雪的天冷呵呵的他们在这喝的高兴,别人坐席的可要受冻呢!

二顺站起来对着大师傅让赶紧上菜,建民己经喝的晕晕呼呼了。

吃罢席,二顺作为品兰娘家长辈象征性的跟小伟,小伟家人说了会子话,无非一些孩子小不懂事全仗着长辈们照应之类的话后,便起身告辞了,建民醉的不醒人事,建国扶着他领着侄子送回了老院。

又惹来了爱玲的一顿骂,给他倒了茶叶水让他醒酒。晓川把钱递给母亲,爱玲一下子笑逐颜开,二十块钱呢!

“妈,他们先给我一张,我按着你说的把它扔了,他们又给了我两张。”

“对着哩,我的晓川真能干!等晚些天过年妈给你买烟火玩。”

“好!”

过了腊八就是年,忙完了品兰这事,年就愈发的近了,庄户人家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要来了。待路上的雪化了些建国便去找村里买卖牲畜的“经纪”刘旺,让他得空了去看看自己家那头猪,刘旺满口答应,说吃罢晌午饭就去,让他提前把猪喂的饱饱的,这样能多卖几个钱。

建国听罢回家就对月竹说给多煮些猪食,煮稠一些,人家吃罢饭就来了。

月竹一听,把晓梅递给建国,饭也来不及做便洗了半盆子的红薯放在火上煮着,臽了两瓢打的玉米麦麸,倒在桶里搅拌了一大桶倒给猪吃。月竹一边喂猪一边暗想,哎,一到过年总是猪受罪啊,快些吃吧,全家人都指着你过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