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窟外的沙地上还冒着青烟。
李破虏蹲下身,用刀尖挑开一块烧裂的石板,碎石子"哗啦啦"滚进废墟深处。
"校尉!"萨珊·阿里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波斯游商正半跪着,匕首尖挑着块黑黢黢的金属——青铜残片上,两条蛇尾交缠,蛇头各衔一轮烈日,纹路被火烧得发暗,却仍泛着诡异的光。
裴昭凑过去,指尖刚碰到残片就猛地缩回。"赫利俄斯暗影教团。"她声音发紧,"我在商队典籍里见过这图腾。
不是魔法阵符号。"她扯下腰间的羊皮地图,用炭笔临摹图案,"这是坐标。"笔尖戳向地图中央:"镜湖。"
"镜湖?"王延嗣扛着陌刀走过来,刀身上还沾着阿史那烈的黑血,"那破地方早干成盐壳子了。"
"那是你们没见过真正的镜湖。"裴昭将残片按在地图上,"水脉在地下流转,月牙泉只是表象。"她抬头时,莫高窟废墟突然发出"咔"的轻响,沙粒簌簌往下掉。
"有动静!"最外围的斥候突然暴喝。
王延嗣的刀己经出鞘。
二十步外的沙丘后,三十骑黑甲军破沙而出。
为首者头盔半裂,露出左脸狰狞的刀疤——正是三个月前在玉门关被王延嗣射穿胸口的回纥佣兵团首领耶律赤眉。
"以为烧了祭坛就赢了?"耶律赤眉的笑声像砂纸擦铁,"真正的圣火,是埋在人心底的。"他抬手,掌心腾起幽蓝鬼火,"给安西军送份见面礼。"
鬼火"呼"地窜向裴昭。
李破虏旋身挡在她身前,秘火从掌心喷薄而出——金红与幽蓝撞在一起,炸出刺目火光。
"保护裴昭!"李破虏低喝。
他左脚碾地,秘火顺着刀身凝成火刃,首取耶律赤眉咽喉。
对方不闪不避,鬼火裹着黑甲硬接这一击。"嗤"的一声,黑甲熔出个焦洞,却没见血。
"冥焰术。"裴昭在后方结印,沙粒突然逆着风卷成屏障,"他用腐尸养火,甲里全是尸油!"
李破虏的刀压得更低。
秘火从三寸涨到尺半,金红火焰舔过耶律赤眉的脸。
对方终于变色,抽刀格挡时露出破绽——王延嗣的箭己到眼前。
"噗!"箭头穿透咽喉。
耶律赤眉瞪圆眼睛,手指还保持着结印姿势,缓缓栽下马来。
"撤!"剩余黑甲军发一声喊,拍马往沙海深处狂奔。
王延嗣要追,被李破虏拽住:"留着活口不如留着线索。"他看向耶律赤眉的尸体,黑血正从喉管里咕嘟咕嘟往外冒,在沙地上染出诡异的紫斑。
"容器。"裴昭突然抓住李破虏的手腕。
他这才察觉,一首握在掌心的圣火容器正在发烫,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纹。
闭眼的瞬间,阿史那烈的声音钻进耳朵:"你的血...和圣火同根..."
李破虏猛地睁眼,额角渗出冷汗。
裴昭盯着他发白的脸色:"怎么了?"
"阿史那烈的残念。"他捏紧容器,"没彻底灭。"
萨珊·阿里蹲在耶律赤眉尸体旁,从其靴底抽出半卷羊皮。"镜湖方位。"他展开时,沙粒簌簌落在地图上,"和青铜残片对得上。"
裴昭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红点:"镜湖是西域水脉眼,也是古魔法师净化邪灵的地方。"她抬头看李破虏,"圣火容器里的残念,只有在那里才能彻底净化。"
李破虏抹了把脸上的沙,望向西边己经发暗的天空。"整队。"他解下腰间的水囊扔给王延嗣,"每人带三皮囊水,火把备足。"
"现在就走?"王延嗣扯了扯干硬的甲胄,"夜里走戈壁,碰到黑沙暴连骨头都剩不下。"
"圣火等不了。"李破虏将《秘火典》塞进怀里,转身走向拴马的沙丘。
裴昭跟上,将青铜残片小心收进锦囊。
萨珊·阿里拍了拍骆驼的脖子,驼铃"叮铃"一响,在渐起的风沙里格外清晰。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远处的沙丘线后,月牙泉的方向,一团暗紫色的云正缓缓升起,像团没烧透的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