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子眼眶通红,面无表情地走进厨房。
叶肃心尖一颤,整颗心像是被人一把提溜起来,不上不下,担心得紧。
他一路跟着女子进来,亲眼看着女子将野菜篮放进厨房。
叶肃清楚地记得,那篮子野菜里混了几根毒草。
现在,女子是要去寻短见?
叶肃躲在暗处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见女子紧抿双唇,却不哭不闹,连句怨言都没有,他眸色幽深,心揪痛得更厉害了。
她动作麻利,择菜洗菜,烧火做饭,饭菜煮好后,她另起一锅,煮了些米粥,然后将那几根毒草切碎了,扔进米粥里。
翠绿的毒草碎将糯白的米粥也染绿了,米粥滚热,白雾升腾。
她盛了一勺放碗里,纤细的手指端起粥碗,水红樱唇微张,轻轻地吹着气。
那白雾就向另一端飘去。
看到这一幕,叶肃的耳朵就如方才锅内的米粥一样,滚热沸腾,烫得吓人。
他想起在林中,树洞内,女子温软的带着馨香的气息,就软哒哒,湿乎乎地扑到他耳朵上,溅到他脖颈间。
那从未有过的酥麻痒意就从耳朵上,脖颈间生出,然后电流般掠过全身。
叶肃眼眸一暗,用手敲自己脑袋,他是来救人性命的,不是想乱七八糟事情的。
见女子将毒草粥往嘴边送,叶肃再也按耐不住,他一个飞身,脚尖轻轻落地,如天降般,出现在女子眼前。
女子认出他后,先是一怔,然后脸色瞬间失去血色,变得惨白,脆弱得如极薄的白瓷,仿佛轻轻一捏就要碎掉了。
“你,你怎么来这了,你是要向他们告发我吗?”
女子泪水涟涟,唇瓣颤抖。
她的身子也在抖,像在暴雨中无巢可归的雏鸟,凄惨可怜。
一瞬间,叶肃心疼得厉害,呼吸都要停滞了似的。
“我是不想你寻死!”他声音沉沉,眸光蕴着疼惜。
叶肃夺走女子手里的粥碗,道:“他们欺你辱你,你走便是,何必枉费一条性命?”
“这是你自己的命,你若不在意,谁还会在意?”
叶肃眼眸黑沉,语气却是尽量放柔了。
女子好看的细眉蹙起,眼角的泪珠将落未落,沁水的眸子盛满疑惑,“大哥,你误会了吧,我还不想死呢。”
叶肃微怔,沉沉目光落在手里的那碗泛着绿水的米粥上。
“我亲眼看见你把野老鹳草切碎了放在粥里,这草有毒性,长期服用,会日夜呕吐,无法进食,损伤内里,体虚而亡。”
“大哥,你误会了。”女子澄澈的眼眸含着水雾,纯净无比,惹人爱怜。
她声音轻轻,眉眼温柔,“我们这里用这野老鹳草来治腹泻,只少量使用,不会长期服用的,所以不会中毒。”
“这粥不是给我吃的,是我给婆母和相公做的。”
她眼眸微垂,面颊泛起薄红,
“昨日是我和相公的喜宴。”
她顿了顿,轻叹一口气,继续道:“婆母和相公吃了不少荤腥之食,他二人素来吃得节俭,很少食肉,若骤然食用了大量荤腥之食,恐怕会消化不良,肚痛腹泻,所以今早我看到林中有野老鹳草,就采了一些,预备着。”
“没想到,一回来,婆母和相公果然腹泻了半日……”
说到这,她眼角的泪落了下来,鸦羽般的睫毛被泪水浸湿,轻轻颤抖,甚是可怜。
叶肃心中又酸又痛。
酸得是她心念夫家。
痛得是,她所托非人,身陷虎穴狼窝。
女子抬起双手,将米粥从叶肃的手里端了下来,她的手指无意地划过男子的掌心,指尖冰凉。
她眉眼低垂,淡淡道:“我若想寻死,必不会用这种折磨人的药,一剂断肠草下去,即刻毙命。”
叶肃心遽然一慌,急急地攥住她的手,“不许乱说。”
“断肠草不能即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