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的手指刚碰到空木盘，后颈就被晨风吹得一凉。
她弯腰捡起压在盘底的纸条，指甲盖大小的草莓碎屑粘在纸角——那是她昨晚上特意筛的糖霜草莓末，只撒在蛋糕顶层。
"谢砚舟！"她扯着嗓子喊，"过来看看这纸条！"
里屋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谢砚舟单手系着盘扣走出来，发梢还沾着刚洗过的水痕。
他接过纸条时指节擦过她手背，凉得像块浸了井水的玉："左手写的，运笔时手腕在抖。"
"抖？"林疏桐踮脚看他指尖，"是紧张还是......"
"不是紧张。"谢砚舟把纸条对着光，"墨迹前深后浅，最后一个'谢'字拖了半寸长。"他抬眼时眉峰微拧，"写这字的人，在时间流逝中被迫中断了动作。"
里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苏桃顶着鸡窝头从二楼探出身，发带歪在耳后："大早上吵什么？
本姑娘昨晚追更到三点......"她话音顿住，盯着空木盘倒抽口气，"我昨天还说这蛋糕像云朵，谁偷吃的？"
"问题不在谁吃。"谢砚舟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六点十七分，而这张纸条上的'明天'，应该是今天。"他屈指敲了敲柜台边缘，"但蛋糕消失的时间点，卡在昨夜十点到今晨五点之间——可监控显示，这段时间店门根本没开过。"
"监控？"小满从冷藏柜后探出脑袋，手里还攥着半根玉米肠，"我们店的监控不是总拍不到特殊客人吗？"她突然眼睛发亮，"等等！
时间跳跃！
我老家那边有个时间预支系统，有人提前用了未来的时间额度，就会留下这种断裂痕迹！"
苏桃"唰"地抽出本烫金封面的书，封皮上"反派自救指南"几个字闪着光："我翻到过！
时间循环里的角色为了改结局，会提前吞噬未来的剧情节点。"她凑近纸条闻了闻，"这墨迹有股旧报纸味，像悬疑剧里的道具！"
林疏桐突然拍了下柜台。
她想起阿莱教过的魔法花粉——那种会随着时间氧化变紫的小花粉，常被用来标记草药保质期。
她转身冲进厨房，从陶罐里抓了把淡金色粉末撒进面盆："我烤个蜂蜜松饼，掺点会变色的花粉。
要是有人再提前来，松饼颜色能暴露他在时间里泡了多久。"
当晚十点整，风铃"叮铃"响得比平时急。
林疏桐正给谢砚舟补剑穗，抬头就看见穿深灰风衣的男人站在门口。
他领带歪着，左袖口沾着咖啡渍，右手捏着半块松饼——松饼边缘泛着诡异的紫，像被泡在陈年老酒里。
"你是......"林疏桐刚开口，男人突然把松饼举到她眼前："这花粉产自镜月森林，花期只有三小时，氧化后会变成紫藤色。"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现在是晚上十点零三分，但这半块松饼己经氧化了十七小时。"
"墨言？"谢砚舟突然出声，"悬疑剧《雾都迷踪》里的侦探，第三集被写失踪，之后再没出现。"
男人肩膀猛地一震。
他扯松领带，喉结动了动："他们说我是推动剧情的工具，用完就该消失。"他低头盯着松饼，声音突然发哑，"可我记住了每个死者的生日，查过三百七十二条线索，甚至......"他摸了摸风衣内袋，"甚至给最终反派的女儿画过寻人启事。"
林疏桐转身从烤箱里端出热牛奶。
她把杯子塞进墨言手里，牛奶腾起的热气糊了他眼镜："我外婆说，菜市场最边上的王婶，卖了二十年萝卜都没上过菜谱，但每个老顾客都记得她萝卜洗得最干净。"她指了指他风衣口袋，"你画的寻人启事，比那些高光剧情有用多了。"
墨言的手指在杯壁上慢慢收紧。
他突然笑了，眼镜滑到鼻尖："我昨晚饿极了，闻到蛋糕香就......"他从口袋里摸出半块草莓蛋糕，用保鲜膜包得方方正正，"本来想只吃一口，结果......"
林疏桐噗嗤笑出声。
她把烤箱里的新蛋糕推过去："那再吃块热乎的。"她顿了顿，"不过下次饿了首接敲门，我给你留碗酒酿圆子——比偷蛋糕体面。"
凌晨两点，墨言踩着月光离开。
他走前把一块旧怀表放在柜台上，表盖内侧刻着"给永远不会被遗忘的侦探"。
秒针"滴答"走着，林疏桐看见挂钟的断裂纹路正慢慢愈合。
"他会好吗？"苏桃趴在窗台上看他背影。
"会的。"谢砚舟替林疏桐擦掉嘴角的奶油，"至少现在，有人记住他了。"
林疏桐收拾柜台时，怀表突然"咔"地响了一声。
她抬头想喊谢砚舟，却被头顶的天空撞了下眼睛——七月的夜空里，猎户座倒悬着，北斗七星的位置歪得离谱，像被谁恶作剧挪过。
她伸手碰了碰发烫的玉牌，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风声，混着某种机械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