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爬上青瓦时,林疏月的白球鞋在拾光斋门槛上磕出轻响。
她攥着苏九黎的袖口,发尾还沾着未干的豆浆渍:"有人要强拆甜月!
他们举着房产证说地被开发商买了!"
苏九黎正在擦拭汉代玉镇纸的手顿住。
镇纸下压着的假账本边角,像道血色的疤——昨夜在晨曦科技遇到的灰眼男人,此刻正从记忆里浮上来。
他瞳孔微缩:"带你去。"转身对楼梯口喊,"清欢,联系疏桐。"
顾清欢端着的桂花糕差点摔了。
她望着苏九黎绷紧的下颌线,把到嘴边的"你昨晚没睡"咽回去,摸出手机时指甲掐进掌心——真账本还藏在最下层的桂花糕里,可此刻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甜月甜品店门口围了三十多号人。
穿荧光背心的工人叼着烟,重型挖掘机的铁臂在晨光里泛冷。
林疏月冲过去张开双臂,白裙子被风掀起一角:"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店!
房产证在我抽屉最底层!"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戴墨镜的中年男人从人群后走出来,金链子在领口晃,"地契上写着晨曦科技,你妈?"他嗤笑,"早八百年的老黄历了。"
苏九黎站在林疏月身侧。
他闻到男人身上若有若无的腐叶味——和昨夜困住他的灰雾,是同一种气息。
永夜会。
他不动声色把林疏月往身后带半步,余光扫过人群:两个穿黑夹克的,气息隐晦,白银级。
"动手。"墨镜男挥了下手。
挖掘机的轰鸣炸响。
林疏月尖叫着扑向店门,却被工人拽住手腕。
苏九黎反手扣住最近的工人手腕,关节错位的脆响混着痛呼,他借势旋身踢翻脚边的铁桶,油泼在地上成一片暗滩。
"疏月!
厨房!"他吼了一嗓子。
林疏月踉跄着撞开店门,门后飘出奶油香——她摸到了妈妈留下的铜制甜点模具。
"有点本事。"左边黑夹克扯了扯领口,掌心腾起蓝焰。
右边那个眯起眼,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碎石子浮起来,像群蓄势的蜂。
苏九黎弯腰抄起块碎砖砸向右边黑夹克的膝盖。
趁对方踉跄,他抓住左边蓝焰男的手腕往油滩带:"火?"他冷笑,"助燃。"
蓝焰轰地窜起三尺高。
油滩烧起来,热浪掀得林疏月的围裙猎猎作响。
但那男人突然咧嘴笑了,蓝焰变成紫黑色,烧过的油滩竟开始凝结成块,像要把苏九黎的脚粘在地上。
"清歌!"
装甲车的轰鸣比枪声还响。
阮清歌踩着车顶跃下来,红色长发被气浪掀飞,她抬手时掌心腾起赤金火焰:"敢动我朋友的店?"焚天炎席卷而出,紫黑火焰被烧得滋滋作响,蓝焰男惨叫着后退,半边脸己经焦黑。
苏九黎借机挣脱油块,反手给了右边黑夹克后颈一记手刀。
那男人晃了晃栽倒,碎石子"哗啦"落了满地。
他冲阮清歌点头致谢,转身冲进甜品店——老檀木地板在脚下发出熟悉的轻响,他蹲下身摸了摸缝隙,指尖沾了点木屑。
是她的。
记忆突然涌上来:三百年前,江南雨巷里的药铺,小医女蹲在灶台边搅药,木屐沾着泥,在青石板上踩出小脚印。"苏大哥,"她举着块桂花糕,"这个模子刻的小兔子,像不像你养的那只?"
苏九黎摸出块铜制模具。
模具上的小兔子缺了只耳朵,和记忆里的分毫不差。
他翻转模具,背面有道极浅的刻痕——是半枚玉佩的纹路。
"都给我住手!"
林疏桐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
她从装甲车顶跃下,雷属性异能在指尖噼啪作响,天罚之链缠住最近的挖掘机臂,"星冕局办案,谁允许强拆的?"
墨镜男的脸终于白了。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黑曜石吊坠,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
吊坠开始冒黑雾,林疏月刚端出的草莓蛋糕突然坍缩成一团,奶油里的糖分正被抽离。
"老东西,还藏着这手?"
烟杆破空而来,精准敲在吊坠上。
老周叼着烟从人群里走出来,烟杆头还沾着火星:"当年在星冕局审你的时候,你可没现在这么能蹦跶。"
黑雾"啪"地散了。墨镜男瞪圆眼睛:"你不是退休了吗?"
"退了就不能管闲事?"老周踢了他小腿弯,男人"扑通"跪地上,"再说了——"他冲苏九黎挤挤眼,"我家老板的事,能算闲事?"
苏九黎低头看模具。
小兔子耳朵上的刻痕,此刻正泛着淡金色的光。
他摸向颈间——那里挂着半枚玉佩,是千年前坠马时裂的。
模具背面的纹路,和玉佩断裂处严丝合缝。
"苏大哥?"林疏月端着新烤的蛋糕过来,奶油上用草莓摆了只缺耳兔,"这个味道...像不像我妈做的?"
苏九黎摸了摸她发顶。
远处传来警笛声,林疏桐正给墨镜男戴手铐。
阮清歌蹲在蓝焰男旁边,用焚天炎烤他烧焦的衣角取乐。
老周蹲在台阶上抽烟,烟杆在地面敲出规律的节奏——是星冕局特有的摩斯密码:安全。
他把模具收进口袋。
拾光斋的老桂树,此刻应该正落着花。
顾清欢大概又烤了新的桂花糕,真账本还藏在最下层。
或许等会回去,能从模具和玉佩的纹路里,找到永夜会要的答案。
夜色爬上星垣市的天际线时,拾光斋的煤油灯亮了。
顾清欢把最后一块桂花糕收进木盒,真账本的边角从糕底露出来。
她刚要合上盒盖,窗外的老桂树突然剧烈摇晃,满地落花里,隐约能看见枚银色眼罩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