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拾光未烬,微尘新生

归墟之战过去七日。

苏九黎站在拾光斋檀木柜台后,指尖抵着那面青铜镜。

镜面蒙着层薄灰,他用袖口擦了擦——映出的只有自己的眉眼,再无十二道若隐若现的影子。

“哥?”林疏月从后堂探出头,发顶沾着奶油,手里捧着块勉强成型的蛋糕。

糖霜在她指缝里黏成小块,“最后一块‘轮回之味’,要尝尝吗?”

苏九黎喉结动了动。

上回吃这蛋糕,是林疏月举着沾土的奶油问“还能吃吗”,那时他掌心还留着十二道心跳。

现在他摸了摸胸口,空的。

“我们...赢了吗?”林疏月凑近,蛋糕甜香裹着她发间的茉莉味。

她睫毛忽闪,像只被雨水打湿的小猫,“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苏九黎按住她发顶的呆毛:“先吃。”

他咬下蛋糕的瞬间,记忆碎片突然翻涌——前世小医女蹲在药炉前吹火,炉上陶罐咕嘟作响,她转头对他笑:“这味参汤,你该喝第七回了。”

可此刻舌尖只有奶油的甜,没有药香。

日头西斜时,白璃推开拾光斋的门。

她抱了摞泛黄档案,发尾沾着档案室特有的旧纸味:“苏老板,能借铜镜用用吗?”

铜镜搁在柜台,白璃指尖凝出淡蓝光晕——那是她“镜中寻迹”的异能。

光晕漫过镜面,却“啪”地碎成星子。

她瞳孔微缩,又试了三次。

第西次,镜中只映出她自己的脸。

“所有关于‘命魂共鸣者’的记录都没了。”她翻出最上面的档案,纸页边缘焦黑,“今早我去调星冕局十年前的备案,系统提示‘无此条目’。查纸质档案,每本都被撕了关键页,连胶水痕迹都没留。”

她指尖抵住镜沿,声音发颤:“不是遗忘,是重置。有人...或者某种力量,在抹除她们存在过的证据。”

苏九黎没接话。

他望着白璃发间的银簪——那是顾清欢上周用碎玉雕的,说配她的蓝裙好看。

可此刻顾清欢正在后堂擦账本,白璃发间光溜溜的,仿佛那支簪子从未存在过。

老周是踩着暮色来的。

他蹲在拾光斋门口抽烟,烟灰落了满裤腿:“小苏,来。”

他摸出封黄纸信,边角被虫蛀出几个洞。

信上字迹苍劲:“当命运停转,真正的长生将从虚无中诞生。守墓人·庚戌年立。”

“我去老嫂子墓前烧纸,在碑底下挖出来的。”老周掐灭烟头,“千年前你当守墓人那会,总说‘轮回是困兽的牢笼’。现在牢笼破了,困兽该往哪走?”

苏九黎捏着信纸,指节发白。

信纸上有股熟悉的沉香味——是他千年前常用的檀香,混着古墓里特有的潮湿土腥。

“也许,”他说,“我们只是走到了旧世界的尽头。”

陆子渊是带着星冕局的悬浮车来的。

他没穿制服,只套件黑风衣,肩上别着枚银质徽章——新任局长的标志。

“最近半个月,星垣市出现十七例‘选择性失忆症’。”他把平板推到苏九黎面前,照片里的姑娘们眼神空洞,“全是女性,症状统一:忘记某个‘对她们而言最重要的人’。”

他盯着苏九黎的眼睛:“其中三个患者,上周还在甜月甜品店买过蛋糕。”

苏九黎的呼吸顿了顿。

他想起今早林疏月翻顾客留言本,边看边嘀咕:“这些字好眼熟,可我不记得她们长什么样了。”

“需要我做什么?”他问。

陆子渊起身:“看着她们。如果有下一个,我要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深夜十一点,甜月甜品店的灯还亮着。

林疏月趴在展示柜前,指尖沿着玻璃上的蛋糕印子画圈:“奇了怪了,我揉面的手法没变,裱花袋拿得也稳,可就是...记不清谁最爱吃哪一款。”

她转头看向苏九黎,发顶的呆毛在暖光下翘成小角:“你说怪不怪?我连自己为什么要开甜品店都忘了,可手就是停不下来。”

苏九黎喉结滚动。

他想起前世小医女跪在乱葬岗,怀里抱着药箱,哭着说:“我要救人,我要让所有受伤的人都能喝上热汤。”

“那...你记得我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

林疏月歪头,眼睛像被蒙了层雾:“你是常来买桂花糕的客人?还是...隔壁古董店的老板?”她突然笑起来,“对了,你身上有老檀木的味道,和我梦里的...某个味道好像。”

苏九黎伸手想碰她的脸,又在半空顿住。

他的影子投在玻璃上,和林疏月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团模糊的雾。

如果红颜们失去了关于他的记忆,那他还能再被爱一次吗?

同一时刻,星冕局训练场。

林疏桐的雷链划破空气,火星西溅。

她突然顿住,指尖无意识地着手腕——那里有块淡粉色的疤,像被火焰灼过的痕迹。

风掀起她的作战服,露出腰间挂着的小银铃。

那是前日她替顾清欢捡木簪时,在废墟里捡到的,当时她说“留着玩”。

可此刻,她盯着银铃,总觉得...它本不该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