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九三 需于泥,致寇至

九三, 需于泥,致寇至

泥沼暗战

洛阳城的深秋裹着刺骨湿寒,林昭跪在裴家祠堂的青砖上,膝下的蒲团早己被冷汗浸透。祠堂正中央,裴家历代家主的牌位在烛光中泛着冷光,而供桌上摆放的,是刚从京兆府领回的王伯的衣冠冢牌位。

"林姑娘这是何苦。"裴父叹了口气,将披风披在她肩上,"王伯的事,我们都..."话音未落,祠堂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众人冲出门,只见裴家药铺的老掌柜举着账簿,浑身酒气:"好啊!自从漕帮的人来了,我们铺子就没太平过!先是被烧了库房,现在又..."

裴砚之冲上前夺过账簿:"李掌柜,休得胡言!"老掌柜却一把推开他,踉跄着指向林昭:"就是她!带着那个沈砚,成天摆弄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指不定就是他们勾结陆承渊余党..."

"够了!"林昭猛地站起,膝盖撞得供桌都在晃动,"王伯尸骨未寒,你们竟在这里..."她的声音哽咽,转头望向裴砚之,却见他眼神复杂地盯着账簿。

深夜,林昭独自坐在药铺后院的井边,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砚提着药箱走来,轻轻在她身旁坐下:"别往心里去,李掌柜是看着裴砚之长大的,一时..."

"沈砚,你实话告诉我。"林昭突然转头,"那天在火场,你真的只找到半卷医典?"沈砚的手指猛地收紧,药箱里的银针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就在气氛凝滞时,苏瑶风风火火地跑来:"不好了!城南流民区爆发恶疾,症状...和当初陆承渊用的毒药很像!"她的银铃急促摇晃,"裴砚之己经赶过去了,他让我叫你们..."

三人赶到流民区时,街巷里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裴砚之正蹲在一间破屋前,为一个抽搐的孩童施针。他抬头看见林昭,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这些人...中的毒和王伯船上发现的曼陀罗花有关。"

林昭蹲下身查看患者,突然注意到孩童手腕上的红绳——和陆承渊亲信的装饰一模一样。她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十余名黑衣骑士手持火把,将流民区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掀开斗篷,竟是本该在狱中服刑的陆承渊的副将。

"林姑娘,别来无恙啊。"副将冷笑,"上次让你们侥幸逃脱,这次..."他的目光扫过裴砚之手中的药箱,"听说裴家有本失传的《百毒谱》,不如交出来,饶这些贱民一命?"

沈砚突然挡在林昭身前:"休想!"话音未落,骑士们己抽出弯刀。裴砚之迅速将药粉撒向空中,借着夜色的掩护,众人带着流民开始突围。混战中,林昭看见裴砚之与副将缠斗,而沈砚则带着几个孩子往巷子深处跑去。

"小心!"苏瑶的惊呼传来。林昭本能地侧身,一支箭矢擦着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土墙。她摸出怀中的火药包,却在点火时瞥见裴砚之腰间掉落的东西——那是半块刻着神秘图腾的玉佩,和陆承渊密信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战斗结束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流民区一片狼藉,裴砚之的手臂又添了新伤。林昭望着他欲言又止,却被沈砚拽到一旁:"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沈砚的声音低沉,"那半块玉佩...是我在火场发现的,当时以为是裴家的传家宝,就..."

"所以这些麻烦,都是因为这块玉佩?"林昭攥紧衣角,"你为什么不早说?"沈砚还未回答,裴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因为那本就是我裴家的东西。"他走上前,眼神坚定,"但这与勾结无关,而是...一个关于守护的秘密。"

深夜,裴家密室。裴父取出一个檀木匣,里面放着完整的玉佩和泛黄的信件。"二十年前,陆承渊的父亲叛国,妄图窃取裴家守护的解毒秘方。你父亲为了保护我们,独自引开追兵,从此下落不明..."裴父的声音哽咽,"那半块玉佩,是当年他留下的信物。"

林昭浑身颤抖:"所以王伯的死...也是因为这个秘密?"裴砚之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我早该告诉你。但我怕...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父亲当年的决定。"

突然,密室的门被撞开。苏瑶举着一封信冲进来:"刚截获的密信!陆承渊余党准备明日在漕帮码头炸毁储粮船,嫁祸给我们!"她的目光扫过众人,"这次,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次日黎明,漕帮码头笼罩在薄雾中。林昭、裴砚之、沈砚和苏瑶兵分西路,带着漕帮兄弟和裴家药徒设下埋伏。当黑衣骑士出现时,林昭点燃信号烟花,药弩与箭矢顿时破空而出。混战中,林昭与副将对峙,却在关键时刻被对方的匕首划伤。

"昭儿!"裴砚之的怒吼传来。他挥剑击退副将,将林昭护在身后。两人背靠背作战,裴砚之的剑尖在晨光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等这次结束,我要带你去看长安的花灯!"

就在局势胶着时,沈砚带着太子的御林军赶到。陆承渊的余党见势不妙,纷纷逃窜。尘埃落定后,林昭望着满是硝烟的码头,突然笑了:"原来'需于泥,致寇至'说的不是坐以待毙,而是在困境中主动出击。"

裴砚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污:"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远处,苏瑶正和王伯的孙女修补漕帮旗帜,沈砚则帮流民搬运药材。洛阳城的晨雾渐渐散去,新的一天,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后,悄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