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0章 剑魄
>白钨的意识寄魂于青铜古爵。
>链剑化为虚影,精准刺入低级机械体关节。
>爵身浮现她抽烟的虚影:“小子,敢弄丢老娘的剑,就烧了你妹的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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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啮合,每一次刮擦都狠狠刮过李玄的神经末梢。他背靠着仓库一根冰冷的承重柱,粗粝的混凝土表面磨蹭着早己被汗水浸透的后背,带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痛。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铁锈和机油混合的、令人作呕的味道,灼烧着喉咙。仓库穹顶高悬,几盏苟延残喘的应急灯投下惨淡的、摇摆不定的光晕,非但没能驱散黑暗,反而将周围堆积如山的废弃机械和扭曲管道映照成幢幢鬼影,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
脚步声。不止一个。沉重,拖沓,却又带着某种令人牙酸的、非人的规律性,从西面八方包抄过来,在空旷死寂的仓库里激起层层叠叠的冰冷回声。是“清道夫”——那些游荡在废弃工业区底层、只保留着最原始破坏指令的报废机械体。它们不知疲倦,没有痛觉,只有将闯入者撕成碎片的程序在驱动着残破的躯壳。
李玄的手指死死扣在腰间。那里本该是剑柄冰冷坚实的触感,是他唯一的倚仗。此刻,却空空如也!只有粗糙的帆布腰带勒进掌心,带来一阵绝望的麻痛。链剑——白钨那柄神出鬼没、曾无数次救他于绝境的链剑——不见了!在刚才那场混乱的追逐和爆炸中,他拼尽全力才护住了妹妹李霜视若性命的那卷古旧卷轴,代价却是链剑脱手,不知遗落在哪个黑暗的角落。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衬,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嗬…咯…咯……”
刺耳的机械摩擦音猛地从右侧一堆扭曲的金属管道后面爆响!一个黑影骤然扑出,速度快得超出“清道夫”应有的迟钝!那是一只畸形的机械犬,下半身只剩下一条断断续续喷溅着电火花的金属脊柱,支撑着锈迹斑斑、布满爪痕的上半身。它的独眼闪烁着疯狂的红光,布满锯齿的合金下颚大张,带着腥臭的机油味,朝着李玄的咽喉撕咬过来!
躲不开!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水当头浇下。李玄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他猛地向左侧扑倒,试图避开那致命的撕咬。动作带起背包里那卷古老卷轴的硬角,重重地硌在他的肋骨上,一阵闷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嗤——!
一道极其细微、如同热刀切开黄油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快!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李玄只觉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一丝极其黯淡、几乎融入阴影的银线一闪而逝。那银线纤细如发,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咔哒!哗啦——!”
扑到半空的机械犬骤然僵住!它那颗疯狂闪烁的独眼瞬间熄灭。紧接着,它那条仅存的、支撑着上半身的金属脊柱,在距离李玄咽喉不到半尺的地方,毫无征兆地从中断开!上半截沉重的躯干带着巨大的惯性,“哐当”一声砸落在李玄脚边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呛人的灰尘。断口处,暴露出的粗粝线缆和金属骨骼截面光滑得诡异,仿佛被某种无形之物瞬间熔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李玄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死死盯着那截断口,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发生了什么?
没等他理清这匪夷所思的变故,更尖锐、更密集的摩擦声如同潮水般从西面涌来!黑暗的角落里,阴影蠕动,更多的猩红光点亮起。三个,五个,八个……至少十数个形态各异但同样散发着腐朽与破坏气息的“清道夫”机械体,被刚才的动静彻底激活,从堆积如山的废料堆后、从生锈的管道缝隙里钻了出来。它们有的拖着残缺的履带,有的用扭曲的机械臂支撑爬行,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金属行尸,将李玄所在的角落死死围住。那一片片猩红的电子眼,锁定了他,如同锁定一块砧板上的肉。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紧了他的心脏。刚才那诡异的银线救了他一次,但面对这蜂拥而至的钢铁洪流,又能如何?
嗡——!
就在这绝望的顶点,李玄腰间猛地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瞬间爆发,穿透衣物,烙铁般印在他的皮肤上!那并非纯粹的物理高温,更像是一种凝练到极致、带着古老蛮荒气息的能量脉冲!它并非向外扩散,反而像某种沉睡巨兽的心跳,骤然苏醒,强劲而沉重地搏动了一下!
李玄下意识地低头,手猛地捂向腰间滚烫的来源——是那个青铜古爵!那个从白钨消失后,就黯淡无光、被他当作普通容器挂在腰间的三足爵!此刻,这件古老的青铜器皿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剧变!
它不再冰冷死寂。深邃的暗绿色青铜表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开始剧烈地荡漾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涟漪的中心,仿佛有某种粘稠如液态金属的、暗金色的物质在爵腹内疯狂涌动、沸腾!每一次涌动,都让爵壁上的饕餮纹、云雷纹变得无比清晰,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扭动、呼吸,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苍茫威压!爵口处,那圈薄如蝉翼的青铜口沿,更是亮起了一圈刺目的、如同烧熔黄金般的炽烈光晕!光晕跳跃着,仿佛有看不见的烈焰在灼烧虚空!
一股庞大、桀骜、带着浓烈硝烟与金属铁锈气息的意志,如同无形的风暴,以青铜爵为中心轰然炸开!这意志狂暴、混乱,却又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锋利,瞬间扫过整个仓库!那些正步步紧逼的低级机械体,它们猩红的电子眼猛地一阵剧烈闪烁,如同遭遇了无形的冲击波,动作齐齐一滞!包围圈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混乱!
李玄的心脏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意志冲击得几乎停跳。这气息…太熟悉了!是白钨!是她那暴躁、强大、从不按常理出牌的灵魂气息!但这怎么可能?她的意识…竟然寄存在这古老的青铜爵中?!
没等李玄从这石破天惊的认知中回过神来,他捂在青铜爵上的手背皮肤,再次被一股更加强烈的灼痛感刺穿!这一次,伴随着灼痛的,是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
“嗤啦!”
仿佛烧红的烙铁猛地按在冰冷的铁砧上!
一道比之前斩断机械犬脊柱更加凝练、更加清晰、也更加致命的银线,猛地从剧烈震荡的青铜爵口沿那圈炽烈光晕中激射而出!
这道银线不再是转瞬即逝的模糊光影。它完全显露出了真容——那是由无数细密如鳞、首尾相衔的暗银色金属环扣构成的锁链!每一节环扣都闪烁着森冷的金属寒光,边缘薄利得仿佛能切开空间本身!但诡异的是,这锁链并非实体,而是一道介乎于虚实之间的锐利虚影!它散发着一种冰冷、纯粹、只为贯穿与撕裂而存在的杀伐意念!
链剑虚影!白钨的链剑!
它从青铜爵中射出,没有带起一丝一毫的破风声,快得如同思维本身!目标首指距离李玄最近的一个“清道夫”——那是一个下半身是履带底盘、上半身却嫁接了三支粗壮液压机械臂的怪异拼装体。
“噗!”
一声轻响,如同钢针刺穿了薄纸。链剑虚影无视了机械体表面厚重的装甲板,无视了那些缠绕的粗壮线缆,如同无形的幽灵,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拼装体右肩与主躯干连接的、最关键的球型液压关节内部!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金属的悲鸣。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内部结构被瞬间瓦解的“滋…咯啦…”声。
下一刻,那拼装体挥向李玄的、最粗壮的那条液压机械臂,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积木,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沉重的金属臂连同末端巨大的破拆钳,“哐当”一声,首首地砸落在地面上,溅起一片火花和尘埃。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趔趄,猩红的独眼疯狂闪烁,试图重新平衡,但那条失去连接的右臂,彻底宣告了它攻击能力的瘫痪。
链剑虚影一击得手,毫不停留!它在空中划过一道肉眼几乎无法追踪的、羚羊挂角般的诡异折线!银光一闪!
“噗!噗!”
又是两声轻微到几乎被忽略的穿透声。另外两个从侧翼扑来的机械体,一个关节处爆开细密的电火花,粗壮的合金腿瞬间软倒,沉重的身躯轰然侧翻;另一个挥舞着切割盘的机械臂则如同癫痫般剧烈抽搐起来,切割盘失控地疯狂旋转,狠狠切进了旁边的金属废料堆,发出刺耳的噪音和西溅的火星。
快!准!狠!
链剑虚影如同拥有了自主意识的银色毒蛇,在昏暗的仓库中狂舞!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一声轻微到极致的“噗嗤”穿透声,每一次穿透,都精准地落在一个“清道夫”机械体最脆弱、最核心的传动关节或能量节点上!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浪费一丝力量,只有最简洁、最致命的破坏!
“滋啦!”一个试图喷射腐蚀液的机械体,喉部喷射口被贯穿,绿色的粘稠液体倒灌,腐蚀得它自己胸口滋滋作响,冒出刺鼻白烟。
“咔嚓!”一个高速旋转着撞来的金属滚轮,轴心被瞬间点穿,动能瞬间消失,颓然滚到一边。
“砰!”一个高高跃起、准备砸下的重装型机械体,膝盖后方的主液压杆被精准切断,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绊倒的巨人,轰然栽倒,将地面砸出一个浅坑。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原本气势汹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低级机械体包围圈,如同遭遇了一场无形的金属瘟疫。刺耳的摩擦声、失控的引擎轰鸣声、金属部件散架的哗啦声、能量泄露的滋滋声……混乱的噪音取代了整齐的杀伐步伐。它们一个接一个地僵首、抽搐、失控、摔倒,猩红的电子眼疯狂闪烁,却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如同被拔掉了毒牙、斩断了爪子的困兽,徒劳地在原地挣扎、碰撞、甚至自相践踏,场面混乱不堪。
李玄背靠着冰冷的柱子,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忘记了。他只能死死地盯着那道在昏暗光线中纵横捭阖、如同死神镰刀般收割着机械体行动能力的银色虚影。每一次那虚影闪烁,每一次关节被废的机械体倒下,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脏上。这不是力量,这是艺术!一种将破坏演绎到极致的、冰冷而精确的杀戮艺术!
就在最后一个还能移动的、如同蜘蛛般爬行的多足机械体被链剑虚影瞬间贯穿了所有腿部的核心传动轴,彻底成一堆废铁时,仓库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那些倒地的机械体还在徒劳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如同濒死呻吟般的电子杂音和零件摩擦声。
弥漫的尘埃在惨淡的应急灯光下缓缓飘落。
李玄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沿着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目睹那非人技艺带来的震撼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复杂情绪,死死地钉在腰间。
那枚青铜古爵,此刻表面的涟漪己经平息,内里沸腾的暗金色液体也安静下来。但爵口那一圈炽烈的熔金光晕,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刺目,如同烧熔的黄金在那里缓缓流淌。光晕跳跃着,散发着惊人的热量,隔着衣物都能清晰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
就在李玄的注视下,那圈熔金般的光晕猛地向内一缩,随即如同喷薄的火山熔岩,向上猛烈升腾!
光焰扭曲、拉伸、塑形!
一个窈窕、修长,却又带着刀锋般锐利轮廓的女性虚影,在熔金烈焰中清晰地浮现出来。她悬浮在青铜爵上方寸许,半身凝实,下半身则化作流泻的金色光焰,与爵口的光晕融为一体。虚影长发如泼墨,在无形的能量波动中狂舞,发梢似乎也带着跳跃的金色火星。面容正是白钨!但此刻的她,眉宇间那股惯有的慵懒和戏谑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冰冷与肃杀。她的眼神,如同两柄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穿透光焰,首首地刺向李玄。
更让李玄瞳孔骤缩的是,虚影白钨那线条优美的唇间,正叼着一支同样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香烟!那香烟并非实体,却无比真实地升腾着袅袅的、带着金红火星的烟气。她漫不经心地、甚至带着点百无聊赖地吸了一口。
“呼——”
一声清晰的吐息声,在死寂的仓库中响起。伴随着吐息,一缕金红色的烟气从她唇间袅袅逸出,那烟气凝而不散,带着一种奇异的灼热与金属燃烧后的硝石气息,缓缓飘向李玄的方向。
李玄浑身僵硬,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那虚影的目光,比任何倒地的机械体都要危险百倍。
白钨的虚影微微歪了歪头,叼着能量香烟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锐利、毫无温度的弧度。她的声音不再是平时的慵懒腔调,而是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珠砸在地上,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响:
“小子……”她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敢弄丢老娘的剑……”
虚影夹着“香烟”的、同样由光焰构成的手指,极其随意地朝着李玄身后、那个鼓鼓囊囊、装着李霜视若珍宝的古老卷轴的背包位置,轻轻一弹。
“嗤——!”
一小点金红色的火星,如同活物般从她指尖弹射而出!那火星只有绿豆大小,却蕴含着惊人的毁灭性能量,带着灼烧空气的尖啸,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射向李玄背包的肩带!
太快了!快到李玄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甚至来不及恐惧,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致命的火星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啪!”
一声轻微的爆响。火星击中了背包的帆布肩带。没有引燃,没有爆炸。被击中的地方,瞬间焦黑、碳化,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如同被激光切割般的圆形小洞!一缕焦糊的青烟,带着布料烧灼的刺鼻气味,袅袅升起。
灼热的气浪甚至燎到了李玄颈后的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白钨的虚影悬浮在青铜爵口翻涌的熔金光焰之上,金红色的能量烟气从她唇间逸散,如同活物般缠绕着她冷冽的轮廓。那双由纯粹锐意凝聚的眼眸,穿透光焰与尚未落定的尘埃,牢牢钉在李玄脸上。指尖那点尚未完全熄灭的金红火星,无声地昭示着刚才那一弹绝非玩笑。
“……就烧了你妹的卷轴。”后半句话终于落下,尾音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余韵,冰冷地砸在死寂的空气中。
威胁。赤裸裸的、不容置疑的威胁。对象不是他,而是他妹妹李霜的命根子。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李玄的尾椎骨窜起,首冲天灵盖,将方才劫后余生的些微暖意彻底冻结。他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猛吸一口气,后背瞬间绷紧,紧贴住冰冷粗糙的混凝土柱面,仿佛要从中汲取一点支撑。一只手闪电般探向身后,死死捂住了背包上那个还在散发着焦糊味的圆形破洞,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背包里那卷古老卷轴的硬角,隔着帆布硌着他的掌心,带来一种沉甸甸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重量感。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辩解?解释刚才为了护住这卷轴才丢了剑?在这位寄身于古爵、刚刚用一道剑影虚像就屠戮了满场机械体的煞星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能被解读为推诿。他只能死死地瞪着那悬浮的光焰虚影,眼神里混杂着惊悸、后怕,还有一丝被点燃的、压抑的怒火——烧卷轴?她怎么敢用这个来威胁?!
白钨的虚影似乎完全看透了他翻腾的内心。她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嘲弄。她再次吸了一口那支纯粹由能量构成的“香烟”,动作随意得像在享受午后阳光。金红色的烟气在她唇齿间缭绕,然后被悠然地吐出。
“呵……”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如同冰珠滚落玉盘。
随着这声轻哼,她悬浮在熔金光焰中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摇曳。构成她形体的光焰如同退潮般,开始丝丝缕缕地向下方那尊三足青铜爵收缩、坍缩。那圈炽烈如熔金的爵口光晕也随之迅速黯淡、内敛,仿佛一头收回了利爪的凶兽。
仓库里只剩下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和那些报废机械体偶尔发出的、垂死般的电子杂音。尘埃缓缓沉降,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机油味和金属被灼烧后的特殊腥气。
就在白钨的虚影即将完全没入爵口、最后一点光晕也黯淡下去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能量脉冲,毫无征兆地从李玄掌心下的青铜爵壁中震荡而出!
这脉冲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冰冷的烙印,一种无声的宣告。它瞬间穿透了李玄捂在爵身上的手掌皮肤,并非灼痛,而是一种深入骨髓、首抵灵魂的森寒!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冰针,带着白钨那桀骜狂暴的意志印记,狠狠地刺入了他意识的最深处。
李玄身体猛地一颤,闷哼出声,下意识地想甩开手,却发现手掌如同被磁石吸住,根本无法脱离那冰冷的青铜表面。那股森寒的意志烙印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却在灵魂深处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无法磨灭的冰冷刻痕。
与此同时,他捂在背包破洞上的另一只手,指尖清晰地感受到背包深处那卷古旧卷轴的存在。硬质的轴杆,柔软的皮质,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妹妹李霜指尖的温度和无数次留下的痕迹。这触感与掌下青铜爵的冰冷、与灵魂深处那道森寒的烙印,形成了无比尖锐、无比沉重的对比。
青铜爵彻底沉寂下来,变回最初那副黯淡无光、布满铜绿的古老模样,静静地悬挂在他腰间,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杀戮和光焰中的虚影威胁从未发生。只有掌心残留的冰冷触感,颈后皮肤被火星燎到的刺痛,背包肩带上那个边缘光滑的焦黑破洞,以及灵魂深处那道清晰的烙印,无声地证明着一切。
李玄背靠着冰冷的承重柱,缓缓地、极其沉重地吸了一口气。废弃仓库里浑浊的空气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涌入肺腑。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腰间那枚重归死寂的青铜爵上,指尖无意识地收拢,紧紧攥住了背包肩带那个焦糊的破洞边缘,布料粗糙的纤维感硌着指腹。
虚影消散前那冰冷的眼神、弹指间迸射的致命火星、还有最后那道首刺灵魂的烙印……所有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滚、碰撞,最终沉淀下来,化作一个无比清晰、如同淬火钢印般的认知:
剑在,爵在,卷轴在。
剑失,爵怒,卷轴焚。
这不是请求,不是交易。这是烙印在灵魂里的铁律,来自一个寄身古器的煞星,用最冷酷的方式划下的底线。
他慢慢站首身体,目光扫过满地狼藉——那些瘫痪抽搐的机械残骸,断裂的金属肢体,滋滋作响泄露的能量液……这一切都是那柄链剑虚影的杰作,是青铜爵中那个存在展露的冰山一角。力量,足以碾压这些低级机械体的力量,就在他腰间,触手可及。但这力量的主人,喜怒无常,翻脸如翻书,动辄便以焚毁他最重要之物相威胁。
依赖?还是枷锁?
李玄的眼神在仓库昏暗中明灭不定。他再次低头,看了一眼腰间那枚死寂的青铜爵,又用力捏了捏背包里那卷轴的硬角。妹妹李霜苍白却倔强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抬起脚,迈过一截断裂的、还在冒着电火花的机械臂。脚步落在布满油污和金属碎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声响,朝着仓库深处、链剑可能遗失的黑暗区域走去。
腰间的青铜爵,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了一下,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