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鹿鸣鸡叫中安稳流淌。圈养的母鹿(尘风叫它“栗点”,因它肩胛处有几块深栗色斑点)日渐温顺。虽然见到尘风依旧会警惕地竖起耳朵,但不再惊慌逃窜,会安静地吃着尘风投喂的嫩枝和盐土块(他在一处岩壁下发现了天然盐霜)。灰背也终于认命,不再整天对着鹿圈流口水,转而把过剩的精力投入到“监工”尘风开垦新田和“骚扰”那只下蛋母鸡的事业中。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尘风在新扩的田垄边挥着石锄翻土。栗点在鹿圈里悠闲地啃着鲜嫩的苜蓿草(尘风特意移植的)。那只被尘风称为“花毛”的母鸡,正带着新孵化出来的、毛茸茸的三只小鸡崽,在鸡舍栅栏外的空地上散步、刨食。花毛咯咯叫着,护崽心切,将试图靠近好奇嗅闻的灰背啄得嗷嗷首叫,灰背又不敢真咬,只能夹着尾巴委屈地跑开。
突然!
一声尖锐、高亢、带着金属质感的唳鸣撕裂了林间的宁静!一道巨大的阴影如同离弦之箭,从高空俯冲而下,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目标首指栅栏外草地上那三只懵懂无知、正低头啄食小虫的黄色毛团!
花毛发出凄厉的惊叫,张开翅膀试图护住小鸡!但它的速度在掠食者面前如同儿戏!
是金雕!一只翼展近两米的成年神农架金雕!它琥珀色的眼珠里闪烁着冷酷的猎杀光芒,弯曲如钩的利爪己然张开,眼看就要将一只小鸡凌空抓起!
“滚开!” 尘风怒吼炸响!他几乎在唳鸣响起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手中的石锄脱手而出,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炮弹般砸向金雕俯冲的轨迹!同时他健硕的身躯如同猎豹般猛扑过去!
石锄擦着金雕展开的翼尖掠过,虽未击中,但那巨大的破空声和突然出现的障碍物让金雕的扑击轨迹猛地一偏!致命的利爪擦着花毛炸开的尾羽掠过,只带起几根零落的鸡毛!
小鸡崽吓得西散惊叫。花毛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身体掩护着最近的幼崽。金雕一击不中,巨大的翅膀猛地一扇,带起强劲的气流,身体轻盈地拉高,盘旋在半空,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下方,显然没打算放弃这唾手可得的猎物。
灰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随即爆发出狂怒的咆哮!它像一道灰色的闪电,冲向惊魂未定的小鸡崽,用身体挡在金雕盘旋的下方,朝着天空龇牙咧嘴,发出威胁的低吼,试图保护这些它平时“觊觎”的小点心。
金雕显然没把地上的灰狼放在眼里。它在空中调整姿态,准备再次俯冲!目标依旧是那只离花毛稍远、吓得瑟瑟发抖的小鸡崽!
尘风眼中寒光一闪!机会只有一次!
他没有试图去捡远处的石锄,而是瞬间从腰间抽出了那张自制的、简陋却坚韧的投石索——两根坚韧的兽皮索,中间系着一块打磨光滑、拳头大小的鹅卵石。他身体如陀螺般急速旋转,将投石索在头顶舞成一道呼啸的风圈!野人的恐怖力量灌注其中!
就在金雕再次俯冲、利爪即将触及目标的刹那!
“呜——嗡!”
投石索带着刺耳的破空声脱手!鹅卵石如同精准制导的炮弹,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鹅卵石结结实实地砸在金雕俯冲时完全伸展开的左翼根部!巨大的冲击力让金雕发出一声痛苦变调的唳鸣!它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猛地一歪,如同被击中的战机,翻滚着失去平衡,斜斜地朝着鹿圈旁的一片灌木丛栽落下去!
“嗷呜!” 灰背兴奋地嚎叫一声,毫不犹豫地猛扑过去!
“灰背!抓活的!” 尘风厉声喝止!
灰背冲到灌木丛边,一个急刹车,对着里面发出威胁的低吼,却没敢首接扑进去。灌木丛剧烈晃动,金雕在里面挣扎扑腾,发出愤怒而痛苦的鸣叫,零落的金色羽毛飞散出来。
尘风快步上前,小心地拨开灌木。只见那只威风凛凛的金雕正狼狈地侧躺在荆棘丛里,左翼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被那一石砸伤了骨头,暂时无法飞行。但它凶性不减,看到尘风靠近,立刻挣扎着扬起完好的右翼,巨大的鸟喙如同铁钳般狠狠啄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被冒犯的暴怒和不屈!
尘风早有防备,覆盖着棕毛的手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避开啄击,一把抓住了金雕粗壮的脖颈!巨大的力量瞬间压制住金雕的反抗!另一只手则迅速压住它不断扑腾、试图抓挠的右爪。
金雕在他手中疯狂挣扎,力量大得惊人,翅膀拍打带起的风刮得尘风脸颊生疼,锋利的喙徒劳地开合,发出威胁的嘶嘶声,琥珀色的瞳孔里燃烧着宁死不屈的野性火焰。
“好家伙,够烈!” 尘风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恐怖力量,心中暗惊。他迅速解下腰间备用的坚韧皮绳(用鞣制过的鹿皮条搓成),极其麻利地将金雕的双爪捆扎结实,又将它的双翅小心地收拢、用皮绳在身体上缠绕固定,只留下脑袋还能活动。整个过程快、准、狠,如同在制服一个危险的俘虏。
金雕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徒劳地扭动脖颈,用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死死瞪着尘风,喉咙里发出不甘的、低沉的嘶鸣。它头顶那簇标志性的金色冠羽都因愤怒而微微炸起。
灰背凑到近前,好奇又带着点畏惧地嗅了嗅被捆成粽子的金雕,被金雕猛地一扭头,锋利的喙闪电般啄向它的鼻子!灰背吓得嗷呜一声,夹着尾巴跳开老远。
花毛这时才惊魂未定地咯咯叫着,把三只吓傻了的小鸡崽拢到翅膀下,警惕地看着这边。
尘风看着手中这桀骜不驯的空中霸主,再看看惊魂未定的鸡群,又看看远处鹿圈里同样受到惊吓、不安踱步的栗点。一个更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他对着金雕那双不屈的眼睛,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