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念视角:
徐念念第一次见到顾锦竹,是作为陪衬,跟在江月娇身后。
那天阳光特别灿烂,他穿着黑蓝色球服,额头挽着红色发带,笑起来格外温柔。
江月娇缠着他,和他撒娇,邀请他一起吃饭。
徐念念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他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青梅竹马。
只一秒,徐念念就收起了自已那点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她还是继续抱紧江月娇这条大腿吧,对于她来说,只有拼命学习,才可能窥见光明。
此后,她跟在江月娇身后,无数次小心翼翼的窥探他,偷偷记下他的口味,他的爱好,还有他的一些小习惯。她将这份情愫压下,她知道自已不配。
直到那天。
她站在街口,狼狈的被妈妈追着打。衣服被剩菜剩饭浇的斑驳,头发被撕的蓬乱。
因为妈妈发现她自已偷偷藏了一万奖学金,拿起家里挑开窗帘用的竹竿,开始疯子一般抽她。弟弟在旁边笑着拍手叫好,父亲和奶奶都在冷眼旁观。
徐念念绝望的逃出了家门,像个过街老鼠一样,拼命在巷子里逃窜。
在即将被妈妈追上时,她在巷子口撞到一个人。
她抬头,惶然无措的看着那人,眼底都是自卑和羞愤。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碰到他。
在她最难看,最悲惨,最狼狈的时候。
她以为顾锦竹会嫌弃他,没想到他却将她护在身后,直接打电话报了警。
他对她妈妈说:“阿姨,你这样是犯法的,就算是你女儿,你也不能随意殴打她,这是家暴。”
“哪里来的混小子,给老娘滚开,老娘教训自已女儿,关你屁事。”
顾锦竹皱眉,直接让警察把她抓走了。
关了三天。
顾锦竹说,“阿姨,我舅舅是市警察局局长,你要是再随意殴打徐念念,我就让他关你一年半载。”
妈妈害怕了,她也只是在家里作威作福,能拿捏下自已的女儿,面对权贵,立刻收起了自已狰狞的面孔,还有些讨好。
徐念念内心五味杂陈。
望着男孩黑亮的眼睛,她知道,从此以后,她的心要不属于自已了。
可是……江月娇也喜欢他。
她要和江月娇抢人吗?
徐念念只犹豫了一下,就下定了决心。她要抢,她原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突然有一天,江月娇说她不喜欢顾锦竹了,听到这话,徐念念开心死了。
虽然江月娇突然就不想和她玩了,她还是有点小小的难过。
徐念念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江月娇说的是真的。
她不仅不喜欢顾锦竹了,还要去追求那个脾气暴躁的灾星。
以往她总是躲在江月娇身后,去窥视顾锦竹,现在徐念念尝试独自主动的去靠近他。
让她心碎的是,顾锦竹根本不会分一个眼神给她。
而且,顾锦竹对江月娇的态度也变了,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倒转了一般。
从前都是江月娇讨好他,现在他开始讨好江月娇了。
徐念念的心提在嗓子眼里,她真怕,真怕江月娇突然回头。
幸亏江月娇真的变心了,她对那个灾星一心一意。
徐念念不懂江月娇突然的改变,但她很庆幸。
作为旁观者,她其实能看懂顾锦竹眼里的情愫,顾锦竹喜欢江月娇而不自知。
她努力学习,默默的看着顾锦竹的背影,给自已加油打气,总有一天,他会看到她的。
大学。
徐念念花了点小心思,和顾锦竹报了一个学校。摆脱了那吸血鬼的家庭,徐念念像一只自由的鸟儿,彻底放飞自我。她开始光明正大的追求顾锦竹。
徐念念是自私的。唯有在爱顾锦竹这件事上,她愿意毫无保留的付出。
江月娇和温辞结婚的那天,恰巧顾氏破产。
小三带着私生子上门瓜分财产,顾锦竹妈妈精神失常,服药自杀。
顾锦竹喝的酩酊大醉时,徐念念陪在他身边。
那天,他把她当成了别人,压到床上。
第二天,顾锦竹醒来,眼里都是震惊和懊恼。
徐念念默默穿好衣服,“没关系,都是我自愿的,不会要你负责的。”
顾锦竹沉默了很久,也颓废了很久。
他把自已关在屋子里,成日买醉。
徐念念一巴掌打醒了他。挣扎许久,决定放弃好不容易申请到的出国深造机会,留下来照顾他。
她一向自私,这辈子唯一的爱和宽容,全都给了顾锦竹。
她陪着顾锦竹振作起来,陪他东山再起,重振顾氏,无名无分的跟在他身边十年,从无怨言。
三十二岁生日那天,顾锦竹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向日葵花海,满天粉色的气球,他单膝跪地,手里的钻戒耀眼刺目。
徐念念眼眶微热,说出来了那句准备多年的“我愿意。”
也许前十八年的悲惨苦难,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幸福而铺垫。
她很幸运,她等到了。
*
顾锦竹视角:
江月娇突然不喜欢他了。
一开始,顾锦竹以为她在闹脾气,耍手段,不是很在意。
慢慢的,他发现江月娇的视线,真的看向了别人。
哦,是那个灾星啊 。
顾锦竹又放心了,江月娇应该只是和他赌气吧。
但是……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江月娇好像真的喜欢上了那个灾星。
顾锦竹慌了。
他从未想过会失去她。
可是让他拉下脸去求她回来,他又做不到。顾锦竹只好给自已找一个理由,就当是为了妈妈,为了她家的股份,继续去接近江月娇吧。
只是江月娇好像真的不想要他了,她对温辞,死心塌地。
顾锦竹第一次体会到失落和难过的滋味。
等到他惊觉自已已经爱上她时,她已经不属于他了。
顾锦竹嫉妒又无奈。
但他对江月娇,的确算不上好。温辞说的没错,他也配不上江月娇。
大学。
他报了离家远,离江月娇也很远的城市,想摆脱掉控制欲极强的妈妈,也想忘掉这段感情。
巧的是,那个以前总是跟在江月娇身后的小跟班,和他一个专业,一个班。
还说要追求他。
顾锦竹没当一回事,从小到大,追他的女生多了。
追他最久的就是江月娇,可还不是离开他移情别恋了。
顾锦竹对爱情,没什么兴趣。
他对徐念念这种只会学习的乖乖女,也不感兴趣。
以为冷落她几天,她会知难而退的。
没想到徐念念追了他四年,不管他怎么冷漠对她,她都没有离开。
突然有一天,顾锦竹的心,好像软了一寸,他伸出手,摸了摸徐念念的脑袋。
对上她亮晶晶不敢置信的眼神,顾锦竹轻轻笑了。
大学毕业,他爸被人做局套进去,公司破产,他爸也跳楼了。小三领着孩子上门瓜分财产时,顾锦竹才知道他爸爸在外面到底有多少风流债,私生子就有五个,还有个女人大着肚子,叫嚣着骂他爸是个混蛋。
所有人将他围在中间,要他想办法解决,吵的他脑瓜子疼。
顾锦竹好像突然有点理解母亲了。
听到父亲自杀的消息,母亲精神失常,突然疯了,然后在房间里服药自杀。
爱的越深,恨的就越深。
后来他找到了母亲的日记,心惊肉跳的看完了她从少年时代的爱慕,到如愿嫁给爱人的欣喜,发现被背叛的震惊怨愤,到后来爱恨交织的彼此折磨。
顾锦竹一直以为父母是联姻,没有什么感情。直到看见这本日记,才明白,他们也曾轰轰烈烈的相爱过啊。
他以为自已是恨母亲的,年少时无数次做梦都想摆脱她的控制。
现在她死了,他的心却好像空了一块。
他什么都没有了,他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
这一天,顾锦竹失去了父母,心里藏着的小青梅也嫁人了,身上背负了沉重的债务,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
顾锦竹哭了,喝的酩酊大醉,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已竟然和徐念念滚到一起。
心里震惊又懊悔。
还好徐念念没要他负责,他现在也负不起责。
他彻底颓废,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太残忍,每天把自已关在出租屋里,慢慢失去生的意志。
突然有一个人敲响了门,走进来,带着门外那一束明亮的光,一起走到他面前。
徐念念给了他一巴掌,彻底把他打醒。
徐念念陪在他身边,任他恶言相向,却怎么也赶不走。
徐念念无微不至的照顾他,陪他重新找到目标,陪他振作起来。
顾锦竹心里是感激的,他知道徐念念喜欢他,但是他没有回应,因为他对她只有感激。
他可以把公司股份分给她,也可以给她和他同等的地位,甚至可以陪在她身边。
但是要他说爱,他说不出口。
徐念念不明不白的跟了他好多年。
直到那一天,他偶然在她电脑邮箱发现了一张国外顶尖大学的邀请函,看到下面的日期,他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才知道,她当年选择留在他身边,到底放弃了什么。
心里好像有一层寒冰,在渐渐融化。
后来,他又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张医院的报告单。
是一张流产手术的报告单。
顾锦竹抖着手,看了眼日期,竟然是好几年前,公司刚刚上市,他们两个没日没夜工作的那段时间。
尘封的记忆翻动起来,他突然就想起,某一天徐念念脸色惨白的回来,然后面无表情的坐下陪他工作。
他当时,好像问了一句,“身体不舒服吗?”
徐念念笑笑说,“没事,继续忙吧。”
顾锦竹没有在意,继续手边的工作。
原来当时,她刚刚做完流产手术啊。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一句都没有提过。
她怕他分心,也怕影响公司上市。
顾锦竹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徐念念一个人承受了多少煎熬和挣扎,最终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他。
门被推开。
顾锦竹慌忙擦掉眼泪,收起那张报告单。
徐念念推掉高跟鞋,往沙发上一靠,用手揉着眉心,疲惫不堪。
一抬眼,才发现顾锦竹在家,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笑着问他,“你怎么在呢?”
顾锦竹握紧手指,走到她身边坐下,神色认真的问出了心底的那句话。
“徐念念,你有没有后悔过跟我在一起?”
等待答案的那几秒,心底微微颤抖。
徐念念身形一滞,唇角再次扬起笑,眼里都是他的倒影,“我从来都不会后悔。”
顾锦竹的眼泪突的掉下来。
徐念念讶异,抬手给他擦掉,给了他一个拥抱,“怎么了?最近压力太大了吗?”
他摇摇头,“没事。这周日,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
他想给徐念念一个家。
也想给自已一个家。
后来,顾锦竹问她为什么喜欢自已。
徐念念将她最狼狈的那一天,他是怎么像天神出现救了她的场景复述一遍。
顾锦竹一愣,努力在记忆里翻找。
他不说,她都忘记了。
救徐念念的那一天,只是他临时起的一个念头。他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看到女孩狼狈的被母亲追着打,突然就想起自已被妈妈管到窒息的感觉,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拦住了那个癫狂的女人。
也许,命运的齿轮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转动的,他和徐念念的命运,早就纠缠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