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海强吃过晚饭，看妻子在安抚两个儿子睡觉，看着干净整洁的卧室，灯光温馨，他突然想起白天的冲动，竟有点后怕。
如果他真把方本堂捅死，那他今晚已经在牢狱里面，等待着将是死亡的审判。
那两个孩子将要没爸爸，谁为他们的童年撑起一片天。
海强深深感慨一番，信步走出院子，抬头看晴朗夜空，又返回屋进厨房，打一大碗吃剩的米饭拌上酱油，跑到隔壁小院喂张大志。
张大志安静躺在地面，正郁闷无法变回人形。想着想着不觉落泪，穷困潦倒的他，刚有两千万，还没来得及拿去花就变成一头驴，多么讽刺。世上没见过会花钱的驴。
香香跟房东出去一天没回来，兴许就跟着房东在外面鬼混了。
张大志难得安静，他努力回忆当初老人说什么后会有期，青峰埂下什么的话。
他得去找老人，这是他唯一变回人形的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他知道神灯的秘密。
他站着想了许久，想累又躺下来，他发现驴做久了，脑袋想事情没有做人的时候灵活。慢慢只思考吃喝拉撒，当然烦恼也变少。
今天从十字路口回来路上，他远远看看一匹母马在堤坝上吃草，他好想跑过去嗅嗅。
但理智又提醒他，他是个人，不是真的驴，做一头驴只是暂时的，不能去找动物作为配偶。什么母马，母驴，统统都不行。
但他要的配偶得是人啊，如果实在找不到，香香那路货色可以顶替一下。
可是人怎么看得上一头驴呢，找一头驴作男朋友的女人世界上还没见过呢。
张大志陷入无尽的绝望。他更害怕他跟一头母马交配后，生下一头骡子。
骡子会喊他一声爸爸，真的十分滑稽的事情。
等他以后变后，结婚生子，那他的儿子会跟一个骡子是兄弟，这世界不是乱套了吗。
“吁——”张大志忍不住对天长叹。
“肚子饿了吧？”海强端着一碗米饭进来。
他走进小院看到里面房屋黑漆漆的，便知道香香没有回来。“你家主人也贪玩，天黑不知道回家，定把你饿坏了。”
海强蹲下来，把米饭放到张大志嘴边。张大志毫不客气，张嘴就吃。
作为一头畜生，如果它拒绝食物，那一定是生病了，即便吃饱也能再吃几口的。
“驴兄弟啊驴兄弟，今天幸好你及时把那王八蛋驮走，不然我会连捅他数十刀，定要他的狗命。
那样我的恨消除了，可是将要蹲大牢，多么不值啊，我还得挣钱养家。
可恶是我家那个臭婆娘竟然晚上别的男人抱着她，误以为是我，这事你觉得可信吗？
男人跟男人差别那么小吗？她怎么就分不清呢，难道在女人面前，所有男人都一样，一样的手一样的腿。
我不太相信，手有大小，腿有长短。你说是不是家里那臭婆娘早跟那个王八蛋勾搭上了。
你知道吗，昨晚我虽然喝得挺多，但心里还是保留一分清醒的。
我听到的他们苟且的声音，但我起不来啊，醉醺醺的，似真似假，像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清早发现那条皮带，我断然不会去回忆昨晚的点点滴滴。
我该怎么办啊，捅那王八蛋一刀，仍然不能解除我心头之恨。
我怀疑他俩不是第一次，即便是第一次，那臭婆娘尝到甜头说不定我前脚刚走，他俩后脚就好上，怎么办，怎么办，难道非逼我转行。
可是陆地上找份高收入的工作太难了。”
张大志一边吃一边发出“嗯”的声音，对于眼前男人的话，不敢妄加评论。
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是不好评价的。
何况他现在是一头驴，即便有金口玉言，话到嘴边也只是嗯昂嗯昂，连他自已听不懂。
但张大志嗯昂嗯昂的回应，竟然令海强欣慰，他觉得他的倾诉得到回应。
在海上孤独时，面对大海，他也时常对浪花说话。
船上的水手清一色都是男人，休息的时候并不爱交流，遇到晴朗天气，更喜欢坐在船尾静静坐着，或者抽烟，或者单纯吹吹海风。
在海上说话，似乎也不着调，跟船舶一样摇摇晃晃，说得再好听，也听不到心里去。
聊女人已经没有兴趣再聊了，只有等船舶靠岸，他们上岸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女人。用短暂的时间，去尽情放松。
海强平常船靠码头，也会溜上岸花两百块寻找快乐，那是家里女人不知道的事。
对于海员来说，这是很正常，不然他们整天在海上会疯掉。
“驴兄弟，你说我怎么办。留一个年轻老婆在家，头上是不是早就一片片绿草原了。”
张大志这回只顾吃米饭，不知道怎么回应海强。
这时海强的臭婆娘莉娜走过来，问怎么打一大碗米饭喂驴，她早上还得用来煲粥。
“煲粥用新米更好吃。”海强回应，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也知道好吃，但煲的时间长，得省电费呢。”莉娜笑着说。
海强知道莉娜想赞美她是贤妻良母，但今晚海强真没心情，无论她昨晚是否真的认不出他，还是在说谎。
他不明白一个女人怎么关灯后就认不出她的老公的呢，他想不明白啊。
男人关灯后仍然能认出女人。至少海强能认出来，肥或者瘦，摸一下就能摸出轮廓。
莉娜见海强不出声，便也蹲下来挨他旁边。“想什么，咱回去睡觉吧，热水我帮你放好了。”
“我洗冷水就行。”海强冷淡回应。
“洗热水才好消除疲惫呢。”莉娜伸手帮海强整理头发。
“你回去吧，我想跟驴兄弟呆一会。”海强说。
“呵，你都跟一头驴称兄道弟了，那驴不得喊我一声嫂子。”莉娜笑着说。
“有什么奇怪，我在海上也跟海龟做朋友呢，你不是也跟猫咪成为好朋友吗。”
“也是，你不在家，每个寂寞的晚上也只有猫咪陪伴着我。”莉娜故作委屈。
“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再待一会。”
“那你待个够，我回去睡觉了。”莉娜生气站起来，没走两步又回头说，“别等我睡着后，又来动手动脚，我可生气的。”
海强不回应，莉娜不知道他已心灰意冷。
“驴兄弟啊驴兄弟，我真想今晚把你跟那臭婆娘关在一起，看她能不能认出你。”海强难过地说。
这时右边院子有车回来，下车是邻居阿雅，海强站起来看了看。
昨晚喝酒，阿雅的温柔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