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的,容容。”谢青山像是疲惫,“难道你不能体谅我一次?”
他几乎是带着几分乞求地望着顾烟容。
他不算年轻了,鬓边有零星白发,眼角也有皱纹。
他看着她,顾烟容发现他正处在衰老的过程中。
一个恍惚,许多往日便从四面围拢,那些过期的欢乐和满足在耳畔响起。
冷冷的。像曾经的欢笑都变成冷雨。
从小她就爱跟爸爸玩,爸爸带她偷偷吃冰淇淋,爸爸带她打拳,爸爸在她胯下当大马。
谢青山同时是她的爸爸和玩伴。
她觉得爸爸真好。
她笑啊,笑啊,被谢青山擎着长大了。
她觉得自已幸福,被妈妈爱着、被爸爸爱着,充盈丰沛,不再需要别人的爱了。
所以谢青山的逼迫是那么不可原谅。那么多年坚信不疑的爱,都变得动摇。
像是有一座从小就在里面玩耍嬉闹的小楼,觉得漂亮安全,全身心交付。
长大了再去看时,才知其实是危楼,已经坍成废墟。
“放你爹的屁!”顾烟容怒道,“被人卖了还体谅,我没这么傻!”
这样了还不肯道歉,说到底,还是死守他所谓的“面子”。
用力一捶书桌,震得谢青山周身一颤,回想起被她捶倒在地的记忆。
眼眶乌青,实实在在好几天没敢出门见人。
不再年轻的眼睛里,那些恳求纷纷退潮,换作防备。
顾烟容不再理他,站起来就往外走。
门一开,差点撞上门外的两个人。
沈却愣愣看着她,单薄一片立在跟前,白得矜贵又脆弱。
旁边顾昭怕她生气,立刻解释:“是我拉着他来的,怕你们在里面打起来……”
沈却慢一拍,也说:“对不起……”
瞳孔惶然。
顾烟容一笑:“不是说了不准道歉?”
又对顾昭说:“我知道,妈妈。”
然后就搂着人往外走。
沈却一颗心稍定,也轻轻抱住她:“很难过吗?”
开门时,他看到顾烟容眼睛里分明难过,但一看见他和顾昭,就笑起来。
两人回到顾烟容卧室,里面仍旧整洁,许多毛绒玩偶摆在床上。
“更多的是生气吧。”顾烟容躺倒,撩起沈却一小片衣角,苍白皮肤。
沈却腰身极细,皮肤薄软,触觉很敏感,不管是痛还是别的什么。
顾烟容一摸,他就发颤。
但沈却听话。
他乖乖在她手里待着,不乱动。
顾烟容的床单,是幼稚又的Kitty猫。一直到她长成大人,顾昭还把她当小孩,添置的都是小孩喜欢的东西。
看到可爱的小玩意,也都买回来,要给她留着。
顾烟容乐意做顾昭身边的一个小孩。
谢青山要她结婚的时候,顾昭不可置信地问:“怎么就到了要卖孩子的地步了?公司没了就没了,还能重得过孩子?”
说话时,紧紧拉着顾烟容的手,生怕被谁抢走了似的。
又说,“容容应该跟喜欢的人结婚,或者永远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容容。她想怎样都可以,就是不能没有选择地被迫结婚。不可以这样。”
“容容还那么小。”她最后说。
“容容,你长大了,帮爸爸一次,好不好?”谢青山却这样求她。
其实他从哪知道沈却是好是坏。
他想,容容从没被人欺负过,跟好几个男孩打架也不输,不会有事的。
还想,他真的不能没有公司。他养她这么大,她回报一下,是理所当然的吧。
顾烟容不愿意,他就拿着剪刀,对准手腕。
一点光芒,在剪刀锋利的尖端轻动。没有碰到皮肉,没有血,始终隔着一点安全的距离。
但动作招摇。
有一个瞬间,顾烟容想,不管他又能怎样呢?他真的会去死吗?还是会自已放下剪刀。
就算谢青山真的死了……又能怎样。他并不是她一直以为的那样爱她。他正要用她交换公司。
可终究还是选择妥协。
顾烟容觉得疲惫。
那是一种莫大的背叛,长久以来的信任依赖,被全然掀翻。
从小喜欢的爸爸,变得陌生、可恶。
“我不等谢青山的道歉了。”她宣布。
沈却凑过来,轻轻亲她。
唇瓣轻触,花瓣一样。
“不难过了。”声音轻得软得像一面柔软的、浸了水的绸。
顾烟容觉得喜欢,停止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认真吻他。
沈却大概永远也学不会换气了。
他疲弱地张着口,渐渐没力气做出任何反应,漆黑眼眸变得安静。
顾烟容又揽着他,轻抚胸口,帮助他喘气。
单薄胸脯在她手下,心跳只隔一层。
沈却的心朝着她跳。
亲了一会儿、摸了一会儿,觉得心情好多了。
她振奋精神,打一个滚儿,爬起来。
沈却仰在床上,愣愣望她,面庞清透,眼底盛一点光。
因着方才的吻,他胸口不住起伏,润泽唇瓣启开,正沉沉喘息着,眼尾胭红,带了点魅。
顾烟容下床,反锁了门,又迅速上来,两手托着沈却肋下,把人端起来,放到自已怀里。
沈却慢慢环住她,下巴靠进她颈窝。
密不透风的一个拥抱。
沈却很瘦,肩胛骨形状突出。顾烟容抱着他,轻轻抚摸后背。
慢慢地,沈却全然失力,拢在顾烟容腰间的两条手臂松软向下坠。
他衬衫领口开了两颗,露出一点精致锁骨。顾烟容抱了一会儿,就稍稍松开怀抱,低头咬上去。
怀里的人发抖,眼睛却笑。
长长的、密密的睫毛挡住一点瞳仁,眼睛里像有一整池水。
他在鼓励她。
于是顾烟容一鼓作气,把扣子全部解开。
一具在光下白得发亮的躯体,属于她。
上面有粗粝伤痕,顾烟容摸上去,沈却就微微颤一下。
她一道一道摸过去,那池水就泛滥,溢出来星点眼泪。
瓷白皮肤变得。
顾烟容一颗一颗亲掉泪珠。
又揽着沈却腰身,把人慢慢放平在床上。
很慢,因为她捧着宝贝,要轻拿轻放。
就算床很柔软,也要小心翼翼。
宝贝驯顺,任由她摆弄。
“烟容,”他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