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听到退学两个字，顿时怔住，笑容消失，一脸震惊的问：“发生什么了？问泠，你怎么会突然要退学？”
随行的老师闻言也露出了惊色。
问泠抿了抿唇，手搭上挎包，正要说话，陈老师叹了声气，推开办公室的门，“我们进去说吧。”
进去后，陈老师把手里的包和早餐放下，盯着问泠，语重心长道：
“问泠，是不是因为你和陆越珩的事？这事老师也知道一点，你放心，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了，同学们不会歧视你的，隔壁美院还有一群同性恋呢，没什么的。”
“不是。”问泠摇头，从挎包里取出确诊单，平静解释：“是我确诊了双相，我这一两年经常幻听手抖，晚上还会失眠，病情己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日常生活。”
“你是说是双相情感障碍？！”
陈老师皱眉，接过确诊单，仔细看了看，脸上的忧色越来越重。
问泠垂着眸，等了几秒，确认老师看完单子后，他不想多说什么，再度问：“老师，能办理退学了吗？”
陈老师抬头，没有急着回应，严肃反问：“你家长知道吗？”
“……”
问泠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家人都走了，只剩下了妈妈，但妈妈生病了，无暇顾及自己。
以前上初中高中的时候，经常开家长会，每次都是檀叔叔来的，他没告诉檀叔叔，是檀叔叔和班主任私下在联系。
檀叔叔对他来说算半个家长，但这件事他一首没告诉檀叔叔，他不想让别人担心，就想自己缩在角落一个人待着。
自己有病这件事只有陆越珩知道。
如果哥算家长的话。
那……
对上陈老师关心的视线，问泠思索片刻，点头，“知道。”
陈老师还是不放心：“那我们先给你父母打一个电话？我想听听他们对于你退学的想法，而且这种病也需要家人的陪伴。”
问泠长睫轻煽，唇蠕动了两下，无声低喃着家人两个字，一道炙热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羽毛似的搔刮着心脏。
无形中，有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像是海妖的蛊惑。
没错。
你需要家人。
回家回家，去抱住陆越珩，告诉他你需要他，你想要他。
问泠手指掐进掌心里，压下渴念
“我自己可以。”
他抬起眸注视着老师，神情淡漠认真，“老师，谢谢，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确诊双相我能首接退学的。”
陈老师见问泠一脸坚定，再度叹气，把确诊单递给问泠，语重心长道：
“这可关系到你的一辈子啊。”
“首接退学想再回来就不可能了，要不这样吧，我们先休学一年看看，先把学籍留着，说不定你休息一年就康复了，到时候再回来跟学弟学妹们读一届。”
问泠思索片刻，点了头。
休学还是退学他无所谓，只是想快点让辅导员签字离开，他很清楚，这所学校，自己是不会再回来了。
因为……
他的下一步选择，会毁了问泠这个人。
办好手续，问泠迅速离开了学校，刚准备打车回家，手机就在包里震了震，拿出一看，是微信好友申请。
申请人是……陆越珩。
这应该是陆越珩常用的大号，头像换成了边牧低头垂耳的表情包，看着可怜巴巴的，还P了两道河流一样的眼泪。
【看见老子哗啦啦往下掉的大珍珠没：艹，老婆，你为什么走了，还拉黑了我？！！】
问泠蹙眉，攥紧手机。
还没来得及应对，对方反复添加好友，用留言又发来了两条消息。
【看见老子哗啦啦往下掉的大珍珠没：你现在在哪里？家里，还是疗养院？】
【看见老子哗啦啦往下掉的大珍珠没：问泠，我现在特生气，你什么意思？我昨天还开开心心的以为有了家，你今天就把屋顶拆了，还扇了我一巴掌！】
“……！”
问泠看到陆越珩说昨天很开心有了家，又控诉自己拆了屋顶，脑海里瞬间浮现青年猩红着眼，恶狠狠盯着自己却又十分委屈的表情，心脏一阵刺痛。
就像有锋利的刀刃顺着心尖，一刀一刀往下刮，一路鲜血淋漓。
他攥紧手机，指骨控制不住微颤，盯着陆越珩发来的消息，无声重复。
对不起……
对不起……
这时，手机跟着手抖动。
陆越珩在手机那边，用添加好友留言的方式，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看见老子哗啦啦往下掉的大珍珠没：你伤到我了，心碎了，要哭了，赶紧的，把你的位置，我把我送过来让你哄。】
“……”
问泠沉甸甸的眼皮往下垂，眼尾有些涩，冷冽的眉眼下翻涌着痛苦和挣扎。
不能哄啊。
现在只是难过一时，要是跟自己在一起，他会难过很久很久。
又过了两分钟。
陆越珩显然更急了，连哄带着威胁。
【看见老子哗啦啦往下掉的大珍珠没：宝贝儿，看见消息没，快同意好友，不然等我抓到你，我非把你绑床上，*个十天半个月，你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停！！】
“……”
问泠咽下嘴里的血腥味，呼吸颤了颤，闭上眼又睁开，压下心底的不舍，强迫自己再一次狠下心来。
他拒绝添加好友，在留言框艰难输入。
【我昨天只是太冷太寂寞，换个人抱我，我也会……】
手指一顿，问泠神情逐渐冷漠，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心悸不停，一阵电流声从耳畔窜到大脑，把灵魂劈裂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漂浮在空中，笑容苦涩。
一部分操控着身体，冷若冰霜，薄情将刀捅向对方，也捅向了自己。
【也会张、开腿。】
陆越珩的喜欢是因为怜悯生的情。
他就亲手掐掉这株嫩芽，让爱变成恨，怜悯变成厌恶。
这样……
那只小狗会好受一些。
拒绝消息发出去后，问泠不等陆越珩回应，迅速把他拉黑。
或许是一整夜没睡，问泠眼前有些恍惚，发完消息后，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身体一阵摇晃差点摔倒，只能缓缓蹲下，靠在行李箱上，用行李箱支撑身体。
他缓了会儿。
手没那么抖后，打了一辆车回家。
上了车，不知道司机用香薰太浓烈，还是身体不适导致嗅觉极度敏感，问泠整个人更加难受，几欲作呕。
好不容易到达小区，问泠正要下车，抬头一看，发现一辆熟悉的炫紫色豪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