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中,凝香院清幽的闺房里,柔和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懒洋洋地洒下斑驳的光影。
香荷依命给小姐支起了绣架,苏浅月拿出许久未用的绣线和绣花针,整个人便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绣品之中。她手中的丝线有条不紊地穿梭着,然而眉眼间那若有若无的忧愁却似一层薄雾,怎么也挥散不去。
香荷在一旁瞧着,满心的不解。小姐向来是个洒脱不羁、对女红之事毫无兴趣的主儿,今日不知怎的,竟执拗地非要她将绣架支起来,还这般埋着头下功夫。
香荷当然不会知道,前世,就在苏浅月出嫁前夕,苏睿亢曾带着几分宠溺又夹着些许无奈地半开玩笑道:“我这千娇万宠养大的女儿,连一个亲手绣的荷包都没给为父,就要被送到别人家咯。”
那时的苏浅月任性又自我,哪里能体会到父亲话中的那深深不舍与点点心酸。
直至父亲遭遇惨祸离世,她都没能为父亲做上一点绣活。
这一世,苏浅月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份遗憾弥补上。
重活一世,她那原本执拗倔强的性子中多了几分沉稳与珍惜。她深知,和亲人相伴的每一刻都珍贵无比,对家人的爱意必须及时表达,万万不能等到酿成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此刻,苏浅月的心中满是坚定与执着,手中的针线仿佛也承载着她对父亲深深的愧疚和无尽的爱。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香萝匆匆进来禀报,说:“小姐,宝钿楼伙计送来一封信,说是掌柜的有急事,伙计还在门房那里等着您回信儿。”
苏浅月手中的动作一顿,心中诧异,秀眉微微蹙起。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针线,理了理裙摆,起身说道:“快把信拿来。”
香萝将信递到苏浅月手中,她拆开信,目光快速扫过纸上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苏浅月看完信后,紧咬着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信纸,娇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愤怒的神情。
前世,苏浅月与吴德瑜相识于感业寺。
那时,吴德瑜对苏浅月谎称,其母夜里总是难以安睡,所以他才到感业寺为母亲求平安符。
这一番鬼话,让当时单纯无比的苏浅月对他的印象好到了极点,哪里能想到他在感业寺其实是为了见心中的白月光叶清珞。
后来,为了讨好吴德瑜,满心痴情的苏浅月特意跑到宝钿楼找掌柜的,替她定制了一支簪子,托吴德瑜送给林氏。
那簪子外形古朴,看似平平无奇,然而簪子的每一道花纹背面,都让工匠刻印了梵文安心咒,并且她还亲自拿到感业寺,让大师给开光。
苏浅月心里很清楚,掌柜之所以如此着急前来请示,正是因为认出了那支簪子。面对林氏母子,掌柜拿不准他们究竟是何身份,处理起来难免把握不住分寸。
否则,就林氏那点不入流的碰瓷手段,掌柜绝对能够轻轻松松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吴德瑜和林氏这对无耻卑劣的母子,她还没去找他们算账,他们居然有胆子跑到她的宝钿楼闹事!
那时的她,一心只想着如何取悦吴德瑜,却未曾料到自已的真心都是喂了狗了。
每次回想起这些往事,苏浅月都恨不得狠狠扇自已几个巴掌。
既然他们主动送上门来找麻烦,那就休怪她毫不留情。
苏浅月脸色愈发阴沉,她立刻提笔给掌柜回信,奋笔疾书道:“那簪子早已丢失,定是赃物无疑,掌柜的,你务必秉公处置!”
香萝把信送走以后,苏浅月在房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她目光锁定在妆奁盒上,决定还是亲自去一趟宝钿楼。
此时,宝钿楼的二楼雅间里,吴德瑜和林氏毫无半分世家风度可言,几盘点心被他俩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一壶茶水也被喝得涓滴不剩。
两人一脸贪婪,沉浸在即将到手一千两银子的美梦中,全然没有留意掌柜的去了许久仍未归来。
就在这时,吴德瑜心里 “咯噔” 一下,他太了解母亲平日那铁公鸡般一毛不拔的自私性子了。
依着母亲的做派,这一千两银子到手后,最多给他二百两,她肯定会把大部分都死死捂住,当成自已的私房钱。
不行,绝对不行!他的眼神变得阴翳起来,心中盘算着如何编造借口,好让这一千两银子完完全全归自已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