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不在乎了

两日后,定北侯府内。苏浅月携着香荷,步履轻盈地朝着苏老夫人所居的松鹤堂走去。

定北侯府可不似其他侯门公府那般错综复杂。府中人口极为简单,既无姨娘小妾争宠,亦无庶子庶女扰心,就连唯一的苏睿亢亲兄弟苏睿渊一家的二房,都远在千里之外的常州。

也正因如此,这么多年来,侯府中并无每日前往老夫人处问安的惯例。

通常来说,都是老夫人有事时,才会唤人去松鹤堂。抑或是府中遇有重大之事,陈氏也会主动前往松鹤堂向老夫人禀报。

今日,是苏浅月答应保宁候夫人去感业寺陪她替太后还愿的日子。

像这类关乎世家交际的事,在苏浅月看来,当属大事。

故而,她觉得应当前往老夫人的松鹤堂知会一声,以免老夫人又借此给母亲立规矩。

苏浅月到了松鹤堂,恭恭敬敬地向老夫人说明了来意。

老夫人听闻,脸上瞬间写满了惊愕,心底更是疑窦丛生,难以置信。

那保宁候夫人可是太后的亲侄女,而且保宁候又有是先皇私生子传闻,当今圣上早己没有兄弟姐妹,唯有这保宁候算是血脉相连,因此圣上对保宁候格外恩宠有加。

前世的苏浅月并没有多少机会可以外出交际,一则由于陈氏自身不喜与人交际,也不想让苏浅月将来混入京城的名利场;二则苏老夫人私心作祟,表面上看似对苏浅月百般娇宠,实则并不期望苏浅月真正成长为名门闺秀。

正因如此,前世的苏浅月心胸狭隘、见识短浅,虽说有着尊贵的身份,却丝毫没有真正侯门小姐的远见卓识和玲珑手段。

此刻,苏老夫人不禁暗自猜忌,莫不是自己这个孙女异想天开?说不定保宁候夫人只是随口敷衍一句客气话,这傻孙女竟当了真。

孙女至今尚未出阁,倘若此次弄出笑话,丢的可是侯府的颜面,最重要的是,还会连累二房家中女儿的名声,一旦名声受损,往后可就难以觅得如意郎君,更严重的是会破坏老二精心筹备的大计划。

想到此处,老夫人的脸色骤然一沉,眉头紧蹙,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道:“月儿,保宁候府向来与咱们侯府毫无交集,那保宁候夫人出身尊贵,向来目下无尘,怎会邀你一同前往感业寺?你可千万别弄出什么岔子,让人家看了咱们的笑话。”

苏浅月听着老夫人这般充满质问的语气,只是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从容不迫的浅笑,不疾不徐地说道:

“祖母,您这可真是多虑啦!昨日,侯夫人那可是专门差人给母亲送来了帖子,态度诚恳,绝不是表面上的虚情假意。况且,保宁候夫人还连连夸赞孙女是有福之人,孙女若是拒绝侯夫人的这番热忱盛情,那岂不是不识好歹?那可真成了给侯府丢颜面了。”

苏老夫人看着苏浅月的模样,一句话没说,可是心里简首要被气炸了,这种被孙女淡定怼回来的感觉让她如鲠在喉。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就短短几日的时间,孙女竟像是彻底变了个人。

究竟是谁在孙女身边给她出谋划策呢?

想当初,这孙女但凡遇到点事儿,那必定是焦虑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对自己的判断毫无半分自信,然后像个没了主心骨的可怜虫,死死缠着她不停地追问解决之法。

可惜,香菱那丫头被孙女毫不手软地赶出了侯府,李嬷嬷又不在跟前伺候,所能向她汇报的尽是些没有价值的信息。

这几日她吩咐刘嬷嬷去找凝香院那几个在屋子里伺候的大丫鬟套近乎,可那几个丫鬟却一个个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口风严实得密不透风。

而此时的苏浅月心中无比清醒,自己以前就是对祖母太过上心在意。

就如上一世那般,只要自己的决定违背了祖母的意愿,祖母定会使尽各种手段,或明着斥责,或暗里施压,不断打压自己,让自己觉得自己糟糕透顶,由此在心底滋生出深深的不配得感。

虽说有父母兄长的无尽宠爱,可她最为看重的祖母对她的影响却如烙印般深刻,这也是她上一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吴德瑜的根源所在。为了讨好对方,她变得毫无理智,而这一切的源头,其实都在祖母这里。

就如同方才的情形,若是前世,苏浅月定会再度陷入患得患失的泥沼,一整日都会担忧自己误解了侯夫人的意思,从而变得畏畏缩缩,而越是这般畏缩,就越显得不讨喜。

最终的结局大概率会是自己表现得一塌糊涂,惹得保宁候夫人满心不悦,往后恐怕就再也不愿和苏浅月有任何交往了。

而这也就再次验证了祖母先前的判断是准确无误的,苏浅月是错得离谱的,她前世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陷入了这令人绝望的恶性循环。

但这一世,苏浅月己然决定不再将祖母放在心上,不在乎了,所以祖母再也休想伤害到她的半分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