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平干到11点半,把摘了半天的金银花让老板称了称,开了二十五块钱,便匆匆往家赶,她临来时交待了邻居婶子要是婆婆上厕所时扶她一把,就怕她尿床。回到家给婆婆收拾停当,她洗了手抱着水瓶咕咚咕咚喝水,只顾着干活,现在才觉的干渴的厉害。
去菜园里摘了菜,她便准备做饭。听到了大门响,她手里拿着菜一边去开门,一看是亮子,“你咋又回来了?她给你打电话了?”
“不想干了。”亮子提着东西回家。
“干的好好的,又咋了啊?”秀平的心乱的像蓬蓬草。
“不想干了!”亮子冲冲的说完便回了自已屋。
秀平扔了菜,拿出手机给白楠打电话。
“楠楠,亮子咋回来了啊?”
“哼,开除了。”她向母亲讲了经过,秀平气的心口疼,自已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原来前些天大老板去公司巡视,有个副总就向老板反映了这件事,搞的周正措手不及,还好大老板对周正一直器重,倒也没说什么,只说私拿公司财物去卖,违犯了公司条例,让开除了白亮。
事后白亮才知道那三个同事的其中一个便是那个副总的侄子,副总一直对周正的位置虎视眈眈,知道白亮是周正的小舅子,就想让周正在老板面前丢人。白亮后悔不迭,好好的工作便又没有了。
白亮前脚到家,后面白老根也回来了。脸黑的吓人,手里拿个鞭子,直奔白亮屋里而来。
“他爸,老根…”秀平从来没有见过丈夫生了这么大的气,她无力的喊着,跟着他进屋。
“你这个孽障,生你做什么?打架斗殴,给我惹不清的祸,你还偷东西卖,供你读书,你读到哪里了,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惹祸精!”白老根死命的朝他身上抽,边抽边骂。
秀平拦他,被他推开,直打个白亮皮开肉绽,那白亮倒是忍着一声不吭。直打的白老根没了力气,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秀平这是第二次见白老根落泪,她心疼的直抹泪“他爸,大热天的你消消气吧,别气坏了身体,以后不管他了,他愿怎样就怎样,你别这样了。”
生活的苦生活的难不曾压垮他,世人的冷漠笑话也不能冻了他的心,人到暮年儿子的不争气却让他感觉生无可恋,让他委屈无力又悲哀。“你喊姣姣回来,咱们分家,从此以后各过各的,你们别想再从我这里要一分钱,我和你妈以后也不靠你们,不花你一分钱!”
“亮子,快给你爸道歉,说你以后再不敢了,他爸,咱就这一个儿子分啥呀,”秀平老泪纵横,她觉的老根气糊涂了,自已以前和姣姣生气说分家,他总骂自已的。
许是父亲的泪水让白亮心生动容,长这么大无论他闯了多大的祸,父亲从没有今天这般下了狠手打他,他跪在父亲面前哭着说“爸,我改,再不那样了!”
秀平扶起白老根,“好了,亮子知道错了。”
“你和姣姣出门吧!孩子你妈给你们看着,好好干吧,婉婉马上就长大了,给孩子当个好榜样吧!”
亮子和姣姣也没有什么技术,只能出门打工,像村里大部分的青年一样,把孩子留给了父母,南下江苏广东进厂打工。
那两个外出,家里倒也安静了。秀平在家照顾一老一小种着家里的地,白老根继续在那里上班挣钱还外债,日子恢复了平静。
谁料想白老根去上了六天班不到又回来了,正在院里刨地的秀平一脸的吃惊“你咋又回来了?人家也不让你干了?”
“玉梅嫂子死了,乾哥打电话给我讲,晚上人都运回来了。”
秀平倒是吃了一惊,那么个享福的人咋说没说没了,便问老根她是咋了?
“心脏病,”老根换了衣服,“我们先去他那院里收拾一下,你晚点也过去吧,咱白家也没几家。”白老根说完匆匆去了。
秀平的心就这样乱了,扔了锄头坐在凳子上心绪便又回到了从前,自从亮子出生后不久,白乾带着一家便去了江苏,人家在那里发达了安了家,那见面就更少了。秀平暗骂自已,都是五十多人的人了,想起他做什么?碰巧婆婆喊她抱孙女,她便站起身进了屋。
“玉梅恁年轻咋可就没了?”婆婆听到了他们在院里的谈话。
“生病了。”秀平边回答边抱了孙女哄着。
“我都多少年没见过她了,咋走到我前面了。”老根娘还在叨叨。
秀平不想接她的话,抱着孙女走出大门,消息传的真快,门口的人都在跟她讲玉梅死了,她和荷花嫂子说着话便也走到了白乾家。院里长的挺深的草都割了,白老根几个人正在堂屋收拾,屋里尘土飞扬,看上去一片荒凉。
秀平把孙女领在大门边,几个妇女忙着生火起灶,洗碗择菜。荷花偷偷对秀平讲“乾家有钱也过的不畅快!”
“咋了?”
“他也是两个孙女,他和玉梅便想让媳妇再生一个,那媳妇不干说两孩子就够了,为了这个也是天天生气,”荷花压低了声音“听说玉梅这次犯病就是跟儿媳妇吵架了气的!”
秀平听了荷花的话,心下也是感慨,各家都有难念的经啊,觉的自家事多烦人了,原来都是有烦恼。
家里收拾停当,忠梧,老根便叫着一家子人吃饭,只等着白乾他们回来。
到了晚上九点,门口有了停车声,众人便赶忙去大门口,孙女睡了秀平抱着她也站在院子里,众人抬着玉梅进了家,她的一双儿女被人扶着回了家。秀平便看到了那个身影,依然高大挺拔,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衫,城里果然养人呐,他还是那样年轻。他似乎正忙着处理妻子的后事,似乎都没有看到她。
他们这里死了人必须火化,不想火化只能连夜偷埋,事情紧只白婷和杨博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远的也都没顾上。秀平领着三个孩子回了家,到了快两点丧事才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