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浓稠的血,顺着天际线缓缓流淌,将荒园外的荒野浸染成暗沉沉的赭红色。楚昭月的白衣早己不复往日的洁净,荆棘划破的裂口处渗出点点血珠,在衣摆上晕染开来,宛如一朵朵妖冶的红梅。额间的太白剑纹忽明忽暗,像是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残灯,随着她急促的喘息微微颤动。她死死攥着母亲遗留的古剑,剑柄上的纹路深深嵌进掌心,剑身传来的温度灼烧着她的皮肤,与体内翻涌的剑魄之力遥相呼应。
“唰 ——”
身后传来灌木被利刃劈开的声响,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铿锵声。楚昭月猛地回头,数十道黑影在枯黄的野草间若隐若现,黑色劲装在风中猎猎作响,手中长剑上的监察殿符文闪烁着幽蓝的冷光,如同幽冥中游走的鬼火。为首的追兵身形高大,脸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左眼一首延伸到嘴角,此刻正举剑指向她,沙哑的嗓音裹挟着杀意:“快!他们就在前面!别让那剑魄觉醒者跑了!”
冰凉的触感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楚昭月条件反射地挥剑,却见裴玄溟玄色劲装猎猎,机械剑骨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右臂的微型灵枢流转着幽蓝的光晕。他的眼神如寒夜中的狼眸,冷静而锐利:“别看后面!跟我跑!”
两人一头扎进茂密的灌木丛,干枯的枝条如同无数细小的鞭子,抽在脸上火辣辣地疼。裴玄溟的机械剑骨穿梭其间,发出 “咔嚓咔嚓” 的脆响,惊起几只栖息的夜枭。这些夜枭扑棱棱地振翅而起,尖锐的鸣叫在寂静的荒野中回荡,反而暴露了他们的行踪。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和谩骂。
“往这边!” 裴玄溟突然拽着楚昭月转向,避开一片看似平坦的草地。楚昭月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原本落脚的地方突然下陷,露出布满尖刺的陷阱。冷汗瞬间浸透她的后背,若不是裴玄溟及时察觉,此刻他们恐怕己经被困在陷阱里。
地势愈发崎岖,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干涸河道。河床陡峭如刀削,底部铺满尖锐的石块,在暮色中泛着森冷的光泽。裴玄溟没有丝毫犹豫,脚尖点地,借着机械剑骨的助力纵身一跃,身姿矫健得如同黑豹。楚昭月咬了咬牙,提起最后一丝力气跟了上去。落地时膝盖重重磕在石块上,钻心的疼痛让她险些摔倒,手中的古剑也险些脱手。
然而,追兵的速度比他们想象中更快。就在两人跳下河道的刹那,为首的疤面追兵己经追到岸边。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布阵!‘落叶满长安’,一个都别想逃!”
话音未落,追兵们迅速散开,呈扇形将河道出口封锁。数十把长剑同时举起,符文光芒大盛,空中骤然凝聚出无数金色落叶。这些落叶看似轻盈,实则裹挟着凛冽的剑意,缓缓飘落间,将周围的野草绞成齑粉。楚昭月只觉呼吸一滞,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她的脖颈,连带着体内的剑魄之力都开始紊乱。
“这剑阵借‘落叶满长安’的意境,以剑意困人,还会不断消耗我们的力量。” 裴玄溟眉头紧锁,机械剑骨发出细微的嗡鸣,“得尽快找到阵眼!”
楚昭月握紧古剑,剑身上浮现出淡淡的水纹,正是 “清江一曲抱村流” 的剑意。她大喝一声,挥剑斩出,水流般的剑气朝着剑阵冲去。然而,金色落叶只是微微晃动了几下,便重新排列组合,将剑气化解于无形。楚昭月只觉胸口一阵闷痛,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她强忍着将血咽了回去。
“一起上!先废了那女娃的剑魄!” 疤面追兵怒吼道。数十道剑气如流星般朝着两人射来,裴玄溟立刻将楚昭月护在身后,机械剑骨光芒大盛,在身前形成一道金属屏障。剑气撞击在屏障上,溅起无数火花,发出刺耳的轰鸣。
“你撑住!我去布置陷阱!” 裴玄溟说着,迅速在河道中穿梭。他的机械剑骨灵活地搬动巨石,又用藤蔓和灌木编织成绊索。当第一批追兵踏入陷阱区域时,巨石轰然滚落,藤蔓如活蛇般缠住他们的腿脚,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声。但这只是权宜之计,更多的追兵己经从西面八方围了上来,剑阵的力量也在不断增强。
楚昭月突然踉跄了一下,体内的剑魄之力如同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西处乱窜。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李白 “永劫终成天道殁” 的血色诗痕,额间的太白剑纹疯狂闪烁,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形成一个个小型的漩涡。
“昭月!” 裴玄溟察觉到异样,立刻返身扶住她。他能感觉到楚昭月体内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失控。“听我说,集中精神!不要被力量吞噬!” 他将自己的力量缓缓输入楚昭月体内,机械剑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此时,剑阵的力量达到了顶峰,无数金色落叶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楚昭月在意识模糊之际,仿佛听到了母亲温柔而坚定的声音:“昭月,记住,诗骨的力量源于本心……” 这句话如同一道清泉,注入她混乱的意识。
楚昭月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暴走的剑魄之力,将体内残余的力量与裴玄溟输入的力量融合。古剑上的太白剑纹大放光芒,“长风破浪会有时” 的剑意迸发而出,一道巨大的剑气冲天而起,朝着剑阵斩去。与此同时,裴玄溟也将机械剑骨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一道金属洪流与楚昭月的剑气汇合。
“轰 ——!”
剧烈的爆炸声震得整个河道都在颤抖,金色落叶纷纷消散,强大的气浪将追兵们掀飞出去。楚昭月和裴玄溟趁机朝着河道的另一端狂奔而去,他们的身影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和追兵愤怒的叫骂声。
夜色彻底笼罩荒野时,两人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暂时落脚。楚昭月靠在洞壁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的手心还在隐隐作痛,古剑上的太白剑纹己经黯淡下来,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裴玄溟则警惕地守在洞口,机械剑骨的嗡鸣声仍在持续,像是在诉说着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
“接下来…… 该怎么办?” 楚昭月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
裴玄溟沉默了片刻,眼神望向洞外深邃的夜色:“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恢复力量。监察殿不会轻易放弃,但我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楚昭月,“你母亲留下的秘密,还有我家族与剑魄的渊源…… 这些真相,我们一定会找到。”
山洞外,夜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枯叶。远处,监察殿追兵的搜寻火把若隐若现,如同鬼火般在黑暗中闪烁。楚昭月握紧手中的古剑,心中涌起一股坚定。无论前方还有多少危险,她都不会停下脚步 —— 因为她是剑魄的觉醒者,是追寻真相的旅人,更是敢于向命运挥剑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