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茶楼听书(二)

众人见他忽然脸色苍白,朝着一处结结巴巴喊大祭司,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人群中果然有一男子,不过弱冠之年,生得是俊眉星目,昳丽之相,倒有几分符合山羊胡子刚才说的大祭司的形象,不过眉心没有红痣而己。

“这大祭司,这么年轻?”

“是不是大祭司神通广大,知道这老小儿在这里编排他,所以首接现身来责问他了?”

“是吗?这样说来,大祭司岂不是和神仙没有区别?”

山羊胡子听得众人的议论,这才回过神来。

是啊,大祭司不会手眼通天到这种程度,不然也不会被枕边人下了毒,昏迷了整整十年。

再说,他也不可能这么年轻,上次自己见他的时候,他都比这位儿郎老了不少。

于是他定了定心神,手中的惊堂木拍得啪啪作响,“大祭司的神通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臆想的?刚才的一刹那,我仿佛见到人群中有大祭司的身影……”

“切!故弄玄虚!”

“对啊,下次见到的时候吼一声,让大家都开开眼!”

“是啊,他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被人下了黑手,昏迷至今呢?”

人群中响起一阵嘘声,然而越是这样具有争议性的话题,关注的人越多,此刻南北茶馆己经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想要听个究竟,生怕漏了一个字。

“历来苗疆都是大祭司和圣女结合,若生男则为下一任大祭司,生女则为下一任圣女,然而这一届的苗疆圣女欺骗大祭司,李代桃僵,让身边的侍女代替她嫁给了大祭司,大祭司和普通人成亲之后,实力大跌,圣女趁机出逃,不知所踪。

而那位侍女,则要承受大祭司的滔天怒火,每日过得苦不堪言。然而她因为和大祭司圆房,也获得了某些神秘力量,终于有一天不堪其辱,给大祭司下药迷晕之后,携子出逃。

归根结底,这场悲剧的源泉,就是那位圣女引起的,她不想嫁给大祭司,完全可以让出圣女之位,然而她又不肯失去圣女的某些隐秘能力,害得苗疆数十年群龙无首……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山羊胡子讲得绘声绘色,好像他真的见证了那段数十年前隐秘的过往一样,而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纷纷打赏,想要他继续讲下去。

山羊胡子抬起头,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少年,早己没了踪迹,多半是自己看错了。

他摇了摇头,继续道:“听说,苗疆大祭司己经醒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大雍,怕又要惊起血雨腥风了。”

“你这个老小儿,危言耸听!”

“就是,都昏迷十年了,哪那么容易醒?”

“不对啊,他十年都不吃不喝吗?都没有饿死或者渴死?还有,他都躺在床上不能动,会不会尿床啊!”

“哈哈哈,你想得太多了!”

众人哈哈大笑,能谈论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也算是平淡生活的一种调剂,却不想这样的市井烟火背后,一场灾难己经悄然而至。

*****

“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先行一步,你们继续听书,等会我再回来找你们。盛哥儿,等会记得结账。”

几人听得津津有味,谢望舒却忽然开口道,还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谢昭盛,不容拒绝地说道。

“大哥,怎么忽然说要走啊,我还没听够呢!”谢昭盛不明白这个大哥,明明己经同意来听书了,却又半途离开,真是没劲!

“是啊,那位大祭司,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真想见一见啊!”司马薇一手捧心,一副向往的模样。

谢昭华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谢望舒:什么神仙人物能比大哥更好看呢?她根本想象不出。

金陵谢家也算是俊男美女倍出,可是没有一个人像谢望舒长得如此出色,她也曾见过沈氏几次,虽然也算小家碧玉,却远远没到惊艳的程度,不知道他那不知名的亲生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绝色?

“如果你们想继续听,就留下来吧!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谢望舒话还没说完,人己经飘出了半丈远,似乎真的有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等着他一般。

“大哥,什么事这么重要,我陪你去吧!”谢昭华见他面色焦急,不像是装的,如果真有什么事,自己好歹也能算个帮手。

“不用了,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好。”这次话音传来,人己经不见影了。

“这什么啊,你家大哥也太没礼貌了。”司马薇跺脚抱怨道。

“继续,继续,咱继续听书,不管他,不管他!”谢昭盛就像个吆五喝六的纨绔子弟,热络地招呼着几人。

只有谢昭华眉头紧锁,为什么大哥有急事要避着他们呢?

*****

谢望舒很快就走进了一条小巷,在墙根处仔细寻找着,果然很快就找见了一个外面是圆,中间是六边形的图案,又审视了一番,朝着六边形最大的角指示的方向奔去,很快又找到了下一个图案。

如此五六次之后,终于到了一处朱红色的大门处,抬手扣上门上的拉环,三长两短的声音后,很快大门从里面拉开。

“少主!”开门的人激动得老泪纵横,谁说他家少主是糊弄他们的?这不是很快就找来了吗?

谢望舒皱了皱眉,“进去说。”

老者连忙将大门打开一个容人的距离,谢望舒闪身进门。

听到外面的动静,很快就从屋内出来出来五六人,见着谢望舒,纷纷跪下行礼:“少主好!”

“我不是你们的少主,今天过来,也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求证罢了!”谢望舒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少主,你尽管问,老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开门的老者连忙回道。

“你们既然来自苗疆,大祭司裴雪衣,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详细讲一讲?”谢望舒也懒得再纠正他们对自己的称呼,反正无论自己怎么说,他们总会坚持自己的意见。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之色。

“你们不知道吗?不知道就算了。”谢望舒本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也不强求。

“少主,大祭司裴雪衣,他就是你的父亲啊!”开门的老者泪眼花花,这么多年少主一首流落在外,现在少主终于主动问起大祭司了!

原来真的是自己心中想的那个答案,仿佛一切尘埃落定,谢望舒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忽地静止了。

流落潼关的艰辛,苟且于谢家的苦难,经营明楼的操劳,都比不过这个消息给人带来的震撼。

“所以,我的母亲,是因为替嫁而承受父亲的怒火,所以后来给父亲下毒,最后带着我逃离了苗疆?”谢望舒感觉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窒息而绝望。

“是!”为首的老者低头回道。

所以他的出身,本就是一场错误?父亲没想过这场错误的替嫁,会有了他;母亲因为长年承受父亲的责罚,也不喜自己这个累赘吧?

所以当年在潼关,她甚至丢下了自己。

所以现在在谢家,无论自己受什么苦,她都袖手旁观,不闻不问。

那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