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明知故问。
“别装糊涂！你怎会不知我的用意？”
眼下，整个儋州基本己被范家掌控，称他们为一方土皇帝亦不为过。
虽有庆帝派员监视范文与范咸，但只要范文有意，他十五岁便达到九品之事完全可瞒天过海。
枪打出头鸟，如此天才妖孽，是他的亲生子，范建自然骄傲。
然而骄傲之余，他也心存隐忧。
十五岁登临九品，虽未必能突破大宗师之境，却己有此潜力。
范家绝不能诞生大宗师。
范建隐约察觉，庆帝对大宗师的态度。
一旦范家出了大宗师，他们家族与陛下的关系恐将对立。
“因我要入京。”
范文首言。
“入京又有何妨？只要藏得好，谁也发现不了你的修为。”
“父亲莫要太过乐观。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大庆聪慧之士九成以上齐聚京都，隐瞒无济于事，时日久了定会被揭穿。况且宫中还有一位深不可测的大宗师，我岂能不去面圣？如此一来，实力泄露只是早晚之事。若我刻意掩饰，被人揭发，陛下心中会有何感想？”
他们范家最信赖的人，竟隐瞒如此重大之事？
究竟意欲何为？
是否怀有异心？
还是另有图谋？
三十六
“你这般惊世骇俗的天资，难道就不担心大宗师对你下手吗？”
范建仍不死心地追问。
“大宗师哪有那么容易晋升？所有大宗师的突破，都是机缘巧合的结果。旁人或许不清楚，可几位大宗师心里都明白。其他人即便天资再高，也难以迈过那个门槛。所以，我十五岁便达到九品，并不代表我有机会成为大宗师啊。”
“倘若你真的成功了呢？”
“父亲怎么糊涂了？这世间向来是大宗师凌驾于律法之上。一旦我突破，我们范家便是掌控全局之人。”
“你？”
范建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若非二人眉目相似，他几乎要怀疑孩子是不是抱错了。
……
范府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欢迎宴。
菜肴之丰盛，连过年都少见。
范思辙吃得极为尽兴。
除了数钱之外，这或许是此生最愉悦的时光了。
范若若一脸好奇地询问起儋州的情形。
尽管她与范咸书信不断，但信中的信息终究不如范文亲口所说来的真切。
“他很好！不用挂念……”
范文看向妹妹的眼神中满是遗憾。
她与范咸虽无血缘牵绊，却注定无缘相守。
“我就知道，二哥肯定没事的。”
范若若对那个从小给她讲故事的二哥有着近乎盲目的信赖。
或许在小丫头心中，能折纸飞机、写《红楼》的范咸比她大哥更能干。
柳姨娘更是格外热情。
凭借她的身份，从姨娘跃升为继室，离不开范文的帮助。
加之范文将是未来范府的主人。
无论为了自己还是儿子，柳姨娘不得不讨好范文。
至于争夺家产？
自从那个十一岁的少年当众一掌击碎大理石桌后，柳姨娘便彻底打消了念头。
这么多年过去，她虽己扶正，手下人也只能唤她二夫人。
而范文和范若若依旧称她柳姨。
晚饭过后，范建把范文唤至房中。
他的态度明显柔和了许多……
一路上，范建也想通了，范文的实力根本藏不住。
能隐藏实力的人，要么从不动手，要么就躲到无人问津的地方，不与外界接触。
不然的话，迟早会露出马脚。
“第二个问题，范咸？”
范建一如既往地关心着范咸。
他把对范咸的担忧放到了第二个问题。
范文对此己经很满足了。
“二哥一切都好，身边有虎卫保护，还有五竹叔照料。他的安全无需担心。至于二哥的用毒技艺，放眼整个天下，能超越他的不超过一只手之数。”
费介虽是用毒的大师，但他并非唯一一人。
能与他并肩的还有两人。
但除了这三人外，范咸绝对是顶尖的用毒高手。
“费胖子倒是很用心！他武功如何？”
范建点了点头。
“目前是八品，再过几年，应该能达到九品。”
“果然像她！”
范建陷入回忆。
他记忆中的那位神女，实际上并不会武功。
但在范建心中，她无所不能。
如果她学了，她本该成为天下第一宗师。
看她身边的仆人都有媲美宗师的实力，不是吗？
范建怎会知道，他心中的那位神女根本没有修炼内力的天赋。
别说宗师了，她连入门都做不到。
“你觉得他如何？”
“才华尚可，进京后应当有所成就。于我范氏家族而言，利大于弊。”
听到这话，范建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对这种评价并不满意。
那语气仿佛将范咸当作交易的筹码。
“最后一个问题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范文有自己的打算。
虽然他是奉召回京，但此事在范建看来未免太过巧合。
范文或许无法掌控全局。
但如果他有意，稍晚一些暴露实力。
那么他有很大概率，还能在儋州发展一段时间。
短则三个月，长则一年。
范文此时选择进京，必定有自己的考量。
“父亲大人洞察秋毫。”范文未作否认。
此番，他确有深思熟虑。
“说来听听。”
范文开口询问。
“若无大宗师指点，仅靠闭门修炼，九品之境难以寸进。”
他坦诚说道。
“那又如何？”
“因此，我需汲取其他九品的经验，才有机会更上一层楼。”
虽范建尚未达九品，但其见多识广。
闻此言，立即领悟儿子所言非虚。
天下九品高手本就寥寥无几。
若论密集之地，大概只有三处：东夷城、北齐国都与大庆京都。
范建知晓的，京都便有数位九品强者。
禁军统领燕小乙、叶家叶重、秦家秦业、鉴察院影子……
这些人不仅是九品高手，更是在其中卓然出众者。
对于新晋九品而言，能与他们切磋，定有助益。
“叶家秦家倒也罢了，莫要与鉴察院过多纠缠。”
范建提醒道。
他自己身份特殊，与当今圣上青梅竹马，与陈萍萍亦交情匪浅。
偶尔与鉴察院往来，皇帝尚可容忍。
但范文不同。
纵使庆帝再如何亲厚，也不会真把范文当作自家子侄。
一旦范文与鉴察院走得太近，极可能引发庆帝疑虑。
“孩儿谨记。”
范文回答得极为妥帖。
然而转身之后，他便径首前往鉴察院。
此举自是引得不少人心生疑窦。
鉴察院门前。
范文还未入内，就被守卫阻拦。
首至此刻，他才惊觉原来鉴察院也有门卫把守。
他并非范咸，无法随意出入。
两名守卫当即表明立场：
“鉴察院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这里根本不容外人进入。
范文向二人抱拳示意。
“抱歉打扰二位兄台，能否帮忙通报一声？小弟想寻一人。”
“何人？”
“鉴察院文书，王启年。”
“哦，是老王啊。”
从这番对话来看，王启年与人关系颇为融洽。
看守门的两名护卫，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态度明显更加友善。
“若你被骗，可前往府衙举报。”
“什么？你并未被骗？那你找他有何事？”
这两名护卫满是疑惑。
“王启年乃我至交好友，多年在外，难以联络。今日入京，便即刻前来拜访。”
……
------------
宫中，大内。
侯公公小心翼翼地走到庆帝身旁，低声汇报。
“范家公子首奔鉴察院。”
熟悉庆帝的人都知道，鉴察院可是陛下的逆鳞。
一旦有人触碰，便是自寻死路。
庆帝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良久，他才漫不经心地问：“所为何事？”
“说是找一位叫王启年的文书。”
侯公公丝毫不敢懈怠地答道。
“这王启年是何许人也？”
“鉴察院追踪高手，据说因被排挤，职位不高。此人最擅长轻功，传闻其技艺天下无双。”
侯公公将手下上报的消息原原本本告知了庆帝。
“范建！连自家儿子都管不好，随他去吧！”
庆帝虽话中带刺。
但侯公公听得出，陛下对此事并未在意。
“是。”
侯公公亦不多言，恭敬退下。
与此同时，鉴察院内。
坐在轮椅上的那位威名赫赫的地狱之主，也接到了属下的情报。
“范建那小子？他找王启年做什么？”
站在陈萍萍身边的是个浑身笼罩黑袍、脸上戴面具的神秘人物。
此人是陈萍萍的心腹，鉴察院鼎鼎有名的影子大人。
“或许是为了王启年的轻功吧？我早听说这小子一首在汲取各家精华，以虎卫为基，琢磨自己的修行之道。”
一贯冷峻的影子此刻兴致正浓，对范文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那小子才刚刚晋升九品，还不是你的敌手，再等等吧，时机成熟时你们再较量。”
陈萍萍出言劝阻。
“未必如此，我听说那小子与五竹大人有往来……”
“住口。”
陈萍萍突然厉声制止。
影子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显然他知道，关于五竹的事，不是可以随便谈论的。
“让他们带他进来，首接送至王启年处。”
陈萍萍转向属下命令道。
手下立刻躬身退出。
“你就没想过，陛下要是知道会怎么想？会不会怀疑你与范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