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坊的晨雾还没散尽,陈玄蹲在双界藤新苗旁,指尖的银针正小心翼翼地挑出片嵌在根系里的混沌金属。雨柔的共生藤在他腕间绕了三圈,青藤纹身上流淌的微光,刚好中和了金属碎片的侵蚀性。
“出发前必须把这个弄完。”陈玄头也不抬地说,机械化左臂的金属纹路突然亮起,在地面投射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昨晚整理凡修的病历,发现混沌侵蚀有七种不同的表现形态,光靠针灸只能暂时压制。”
雨柔将刚采集的老槐树年轮粉末撒在根系周围,粉末遇光后立刻化作金色的雾气:“你是想建个数据库?”她看着那些数据流自动归类,突然想起苏信实验室里的培养舱记录,“就像爸爸当年做的那样?”
“但目的完全不同。”陈玄首起身,银针在他指间连成串,“他是为了改造,我是为了治愈。”他朝太玄坊西侧努努嘴,那里的地下室原本是苏府废弃的武器库,此刻正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二流子带着几个青牛卫正在清理废墟。
柳如烟扶着墙慢慢走过来,碎玉碎片在她掌心旋转成圈,圣血残留的金光在地面拼出个复杂的阵纹:“我让青牛卫把所有凡修的灵根数据都带来了。”她指着阵纹中心的凹槽,“圣女殿古籍记载,用这个‘同源阵’能放大灵根的共鸣,或许能帮你找到规律。”
苏青瓷抱着台便携式扫描仪从地下室跑出来,机械臂上还沾着机油:“爸爸的实验室里有类似的设备!”她将扫描仪对准陈玄的机械化左臂,屏幕上立刻跳出串基因序列,“你看,机械改造后的灵根虽然形态不同,但都有段相同的碱基对——和老槐树的基因片段重合度92%。”
陈玄眼睛一亮,突然拽着雨柔往地下室跑:“快!把李伯那批灵豆种子拿过来!”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穹顶还留着星陨阁星轨炮轰击的裂痕,阳光透过裂缝洒下来,在地面形成一道道光柱。青牛卫们正用撬棍撬开嵌在墙里的金属碎片,那些碎片一接触空气就开始生锈,却在靠近墙角老槐树雕像时突然安静下来。
“这地方以前肯定是灵脉节点。”陈玄摸着墙壁上残留的符文,机械化左臂的金属纹路突然与符文产生共鸣,“你看这些刻痕,和农村篇护坊阵的阵眼完全一致。”
雨柔将灵豆种子撒在符文中央,惊人的一幕发生了——种子落地即生根,根系顺着符文蔓延,竟在地面拼出半张太玄星图。更奇特的是,那些根须遇到机械碎片时不躲不避,反而将其包裹起来,碎片上的混沌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果然如此!”陈玄激动地用银针挑起片裹着根须的碎片,“老槐树的基因能中和混沌侵蚀!”他转身对苏青瓷说,“把扫描仪调到基因比对模式,我要记录所有凡修的灵根数据。”
第一个走进来的是瘸腿的张铁匠,他的右手在三年前被改造成了机械锤,此刻正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陈先生,您看看我这手,最近总在夜里发烫,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啃骨头。”
苏青瓷将扫描仪对准他的机械臂,屏幕上立刻出现红色的警告纹路:“混沌侵蚀度41%,机械关节己经开始吞噬原生灵根了。”
陈玄按住他的肩膀,七根银针同时刺入机械臂的关节处:“放松,我需要采集你改造前后的灵根波动数据。”他的机械化左臂轻轻覆在张铁匠的伤口上,金属纹路如水流般漫过,“告诉我,改造时用的是什么核心?”
“是……是苏府淘汰的灵檀木芯片。”张铁匠疼得额头冒汗,却咬牙坚持着,“当时星陨阁的人说,这是凡修唯一的出路……”
雨柔突然按住陈玄的手:“等等,他的灵根波动和李伯的很像!”她的共生藤缠上扫描仪,屏幕上的红色纹路里立刻多出几道绿色的细线,“你看,这些绿色的就是木灵根的自愈信号,只是被机械压制了。”
陈玄若有所思地抽出银针,针尖沾着的血珠滴在灵豆根须上,竟开出朵白色的小花:“我知道该怎么中和了。”他对苏青瓷说,“把所有数据按‘机械融合度’分类,重点标记那些保留着原生灵根记忆的样本。”
接下来的三个时辰,地下室陆续来了三十多个凡修。有机械腿里长着灵草的菜农,有机械眼能看见灵脉流向的绣娘,还有个孩童的机械心脏跳动时,会让周围的灵豆种子自动发芽。陈玄一边记录数据,一边用老槐树年轮粉末调配抑制剂,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玄哥,你这是要建个凡修档案馆啊?”二流子扛着块巨大的金属板走进来,板面上还留着他刻的“凡修之根,亦是灵根”,“这玩意儿当操作台够不够大?”
陈玄抬头看见那块板,眼睛突然亮了:“正好缺个星图基座!”他接过金属板放在地下室中央,机械化左臂按在板面上,金属纹路顺着手臂流淌到板上,自动勾勒出太玄星图的轮廓,“帮我把这些数据节点刻上去。”
雨柔的共生藤此时己经覆盖了半个地下室,藤蔓上的叶片像屏幕般显露出每个凡修的灵根图谱。她指着星图中央的空白处:“这里应该是核心吧?”她的青藤纹身突然脱离手腕,化作道绿光钻进空白处,星图瞬间亮起,“原来我的木灵根坐标刚好在中心。”
柳如烟的碎玉碎片突然飞向星图,在青藤纹身周围化作三道金色锁链:“这是圣血共生印的纹路。”她看着锁链与星图完美契合,突然明白了什么,“三灵根的位置早就注定了——医仙居中调和,圣女与灵植环绕共生。”
苏青瓷将最后一份数据输入星图,屏幕上突然弹出条加密信息。她破解后惊呼出声:“爸爸的笔记!他说‘凡修的灵根排斥不是因为机械,而是少了老槐树的年轮印记’!”
陈玄猛地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从青牛村带回来的老槐树年轮切片。他将切片放在星图中央,奇迹发生了——年轮切片化作金色的粉末融入星图,那些原本杂乱的灵根数据突然变得井然有序,每个凡修的机械装备上都亮起对应的光点。
“成了!”陈玄的机械化左臂在此时发出嗡鸣,星图上突然多出无数细小的线条,将所有光点连接在一起,“这不仅是基因库,还是个巨大的共鸣阵!只要有一个凡修的灵根觉醒,其他人都能收到感应。”
雨柔的共生藤轻轻触碰星图边缘,那里的阵纹突然引起她的注意:“这防护阵……和农村篇护坊阵一模一样!”她蹲下身仔细观察,发现阵纹的连接处多了些细小的齿轮纹路,“只是多了机械运转的轨迹。”
陈玄点点头,用银针在齿轮纹路上轻轻一点,整个地下室突然轻微震动起来。墙角的老槐树雕像眼睛亮起绿光,那些被清理到角落的机械碎片自动飞到雕像周围,组成了层铠甲:“这是结合了护坊阵和机械防御的复合阵纹。”他看着雕像,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老槐树的守护,从来都没离开过。”
暮色降临时,凡修基因库终于建成。地下室的穹顶被星图的光芒照亮,每个凡修的灵根数据都在其中流转,像片闪烁的星海。陈玄站在星图中央,看着那些因希望而绽放笑容的脸庞,突然觉得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出发吧。”他拿起斩龙剑,剑身在星图光芒的映照下,显露出与老槐树年轮相同的纹路,“青牛村那边,还有更重要的根须等着我们去守护。”
雨柔的共生藤从星图上收回,叶片上还残留着三灵根共生的图案。她望着陈玄的背影,突然想起意识空间里苏信刻在老槐树上的字——双生木灵,共护双界。或许从一开始,所谓的共生,就不只是双生木灵,而是所有在逆境中挣扎的灵根。
苏青瓷将基因库的核心芯片小心翼翼地收好,机械臂上的青藤纹身与星图最后闪烁的光点产生共鸣。她知道,这个基因库不仅记录着凡修的过去,更藏着他们对抗仙域歧视的未来。
柳如烟最后一个离开地下室,转身时,她看见星图边缘的齿轮纹路正在缓慢转动,每转一圈,就有新的灵根数据从双界藤的方向传来。她的碎玉碎片在此时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某个跨越时空的约定。
太玄坊的街道上,凡修们正互相搀扶着前往集合点。他们的机械装备上都带着星图的微光,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却没人觉得这声音刺耳——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灵根与机械共生的节拍。
陈玄站在坊门口,望着天边逐渐散去的乌云,机械化左臂的金属纹路里,老槐树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他知道,青牛村的老槐树心藏着的不只是木灵玉母脉,还有所有凡修找回根的希望。
“走吧。”他握紧斩龙剑,剑身上的太玄星图与地下室的星图遥相呼应,“去看看我们真正的根,到底是什么模样。”
雨柔与苏青瓷并肩跟上,两人的藤蔓在身后交织成网,网眼间漏下的阳光,在地面拼出片小小的槐树叶影。这一次,她们不再是需要被保护的双生木灵,而是能为凡修遮风挡雨的力量。
队伍出发时,李老汉颤巍巍地塞给陈玄个布包:“这是最后一批灵豆种子,在老槐树下种下试试。”他的机械臂虽然还在发抖,眼神却异常明亮,“说不定能长出新的希望呢。”
陈玄将布包紧紧攥在手里,指尖传来种子的触感。他抬头望向青牛村的方向,那里的云层正在散开,露出片澄澈的天空——就像很多年前,他第一次在老槐树下捡到雨柔时,那样干净而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