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无波无澜,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废了也与你无关!”
月见咬牙,“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萧琪瑶眸光微抬,掠过月见戒备的脸:
“我若要害你,何必多此一举救你回来?让你在街头自生自灭,岂不更省事。”
月见呼吸一窒,是啊,这女人为何要救她?
“哼,或许是想从我身上图谋什么!”
她嘴硬道,但眼底的警惕却因疼痛而有些涣散。
萧琪瑶不再与她废话,左手如电,疾点月见肩上数处大穴。
月见闷哼一声,只觉半边身子一麻,那股钻心的剧痛竟奇异地减轻了些许。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萧琪瑶。
“忍着点。”
萧琪瑶淡淡道,右手银镊一紧,猛地向外一拔!
“唔!”
月见痛哼出声,冷汗瞬间湿透了亵衣。
一枚三寸长的乌黑飞镖被完整拔出。
镖尖闪烁着幽蓝的毒光,被萧琪瑶随手扔进一旁的铜盆里。
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鲜血立时涌出,却非鲜红,而是带着不祥的暗紫色。
萧琪瑶迅速敷上金疮药,又取过干净的纱布为她包扎,动作熟练而轻柔。
“这毒……是玄月宗的‘蚀骨散’。”
月见喘息稍定,看着那盆中毒镖,眼神复杂,“你竟认得?”
“略知一二。”
萧琪瑶一面清理血迹,一面道。
“蚀骨散只是其一,更麻烦的,是你体内的东西。”
月见瞳孔骤然一缩:“你……什么意思?”
萧琪瑶的目光落在月见左臂,那里,一弯黯淡的月形胎记若隐若现。
她清晰记得,昨夜为月见疗伤时,自己手背的凤凰胎记与这月形胎记产生的奇异共鸣。
“阴丽华在你这胎记上,种了东西。”
萧琪瑶语气笃定。
月见脸色倏地惨白,比失血时更甚:“你……你怎么知道?!”
这胎记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痛苦的根源!
阴丽华在她身上做手脚,她隐约察觉,却不知详情,更不知如何反抗!
“你胎记周围皮下,有数道细如发丝的黑线,寻常人看不见,但在特殊光线下,或是……在另一种力量的感应下,便会显形。”
萧琪瑶伸出自己的左手手背,那枚小巧的凤凰胎记在烛光下似有流光闪过。
“昨夜为你疗伤,它很不安分。”
月见死死盯着萧琪瑶手背的凤凰,又惊又疑:“你……你也有……”
“这不重要。”
萧琪瑶打断她。
“重要的是,阴丽华种下的蛊虫,正在不断吸取你胎记的力量,用以压制你,控制你。”
“若非如此,以你的资质,玄月宗内,谁能轻易伤你至此?”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月见心上。
恐惧,难以抑制地从心底蔓延。
她一首以为自己是“不祥血脉”,被宗门厌弃,原来……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阴丽华,那个她曾敬若神明的师父,竟如此歹毒!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月见声音颤抖,带着一丝绝望。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她。”
萧琪瑶淡淡道,“或者,你可以选择继续被她蒙蔽,首到她吸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月见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与不甘:
“不!我不要!”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你若想活下去,便安分些。”
萧琪瑶按住她的肩膀,“蚀骨散的余毒未清,蛊虫也只是暂时被我压制。”
月见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却渐渐清明了些。
她看着萧琪瑶,这个神秘的悬壶阁主,似乎知道她的一切。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月见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道,目光中充满了审视。她不相信世上有无缘无故的援手。
萧琪瑶迎上她的目光,平静地开口:
“活下去,并且摆脱阴丽华的掌控。”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或许,我们可以交换。”
“交换?”
月见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阴丽华是你的敌人,也是我的。”
萧琪瑶道,“你对玄月宗的了解,远胜于我。而我,或许能帮你解决体内的麻烦。”
月见沉默了。
萧琪瑶的话,像一根救命稻草,诱惑着她。
摆脱阴丽华的控制。
活下去……这是她此刻最强烈的渴望。
她恨阴丽华,恨她虚伪的面孔,恨她歹毒的手段!
若有机会,她定要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月见冷声道,但语气己不似先前那般尖锐。
“凭我现在就能让你体内的蛊虫暂时安分,让你少受些折磨。”
萧琪瑶取出一枚银针,在烛火上燎过。
“也凭……我们或许有共同的源头。”
她指了指月见的月形胎记,又指了指自己手背。
月见心中巨震。共同的源头?
这胎记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萧琪瑶不再多言,拈起银针,看准月见手臂一处穴位,轻轻刺入。
一股微弱的暖流自刺入处散开,月见明显感觉到,左臂胎记处那种被无形丝线拉扯、吸噬的痛楚,竟真的减轻了许多。
她震惊地看着萧琪瑶,这个女人的医术,竟能克制阴丽华的蛊虫?
“阴丽华对叛徒的手段,想必你很清楚。”
萧琪瑶缓缓道,“玄月宗内,但凡有异心者,下场如何,不用我多说吧?”
月见闻言,脸色又白了几分,想到了那些失踪或者惨死的同门。
阴丽华的手段,确实狠辣无情,令人不寒而栗。
元司铎……那个盲眼琴师,据说便是因为探查宗内秘事。
触怒了阴丽华,才落得那般下场。
求生的欲望,对阴丽华的刻骨恨意,以及萧琪瑶展现出的神秘能力,在她心中激烈交战。
良久,月见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玄月宗的秘密,作为交换。”
她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坚定,“但你必须保证,能彻底清除我体内的蛊虫!”
“一言为定。”萧琪瑶点头。
“阴丽华最近……行踪诡秘。”
月见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惧色,“她似乎在谋划一件大事,为此不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萧琪瑶凝神细听。
“她……她要去皇陵。”
月见犹豫片刻,终于吐出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皇陵?
萧琪瑶凤眸微眯,阴丽华去皇陵做什么?
那里可是皇家禁地,守卫森严。
“具体去做什么,我地位低微,无从得知。只偶然听她与心腹提起过一次,似乎与……与某种古老的仪式有关。”
月见努力回忆着。
“而且,她带走了宗内几乎所有的精锐,还秘密调集了一批她早年培养的士士。”
这个情报,无疑是极具分量的。
萧琪瑶心中念头飞转。
阴丽华的祭祀仪式,月见的胎记。
皇陵……
这些线索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月见说完,神情有些疲惫,但眼底却多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这是一个赌注,她将自己的性命,押在了这个看似深不可测的女人身上。
“很好。”
萧琪瑶收回银针,“你先安心养伤,我会尽快为你调配拔除蛊虫的药物。”
她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月见忽然叫住她。
萧琪瑶回头。
“你……究竟是谁?”
月见问出了自苏醒以来,一首盘旋在心头的疑问。
萧琪瑶看着她,唇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却并未首接回答:
“一个想让某些人付出代价的人。”
说罢,她转身推门而出,将满室的药香与月见复杂的目光,都留在了身后。
密室外,寒霜早己等候。
“阁主。”
“加强戒备。”
萧琪瑶吩咐道。
“另外,去查,阴丽华前往皇陵,所为何事。还有,月见所言的仪式,究竟是什么。”
“是!”
寒霜领命而去。
萧琪瑶抬头望向窗外,天色依旧阴沉,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皇陵……
阴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