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贱人!那个小贱种!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对我女儿!”
周晴瑾状若疯癫,双目赤红。
“夫人息怒,大小姐她……”心腹嬷嬷颤声劝道。
“瑜彤!我的瑜彤!”
周晴瑾猛地站起,跌跌撞撞冲向沈瑜彤的院子。
院内,凄厉的惨叫声从未停歇。沈瑜彤被绑在床上,西肢被粗布条勒出了深深的血痕。
饶是如此,她依旧疯狂扭动着身体,试图去抓挠身上那些奇痒无比、溃烂流脓的疮口。
“痒!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啊!”她神智己然不清,只剩下最原始的痛苦本能。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混合着药味和血腥气。
几个丫鬟婆子脸色惨白地守在一旁,却不敢靠近。
周晴瑾看着女儿这般生不如死的模样,心如刀绞,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去!再去请大夫!京城所有的大夫都给我请来!”
她嘶吼着,声音尖利。
然而。
一个时辰后。
所有被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连连摇头,甚至不敢多看沈瑜彤一眼。
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夫人,此症诡异,非药石可医,倒像是……像是中了某种南疆邪术……”
一位老太医斟酌着开口,话语中满是忌惮。
南疆邪术!
周晴瑾浑身一震,猛地想起了什么。
她的出身……巫医世家!虽然她自己并未继承多少,但对蛊毒之事,并非一无所知。
枯荣蛊!是了,一定是枯荣蛊!
可这蛊,不是应该……
就在沈府乱作一团之际,悬壶阁外,却排起了长队。
只因悬壶阁放出话来,神医萧琪瑶今日将公开为沈家大小姐施针,暂缓其痛苦。
百姓们好奇者有之,同情者有之,看热闹者更多。
长街两侧挤满了人,都想亲眼看看这位神秘的悬壶阁主。
如何应对这棘手的怪病。
午时,悬壶阁大门敞开。
一身素白衣裙的萧琪瑶缓步走出,她面上覆着轻纱,只露出一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
沈府的马车早己等候在外。
周晴瑾亲自来了,她强忍着滔天恨意,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有劳萧神医了。”
“举手之劳。”
萧琪瑶声音平淡,目光掠过周晴瑾,落在那紧闭的车厢上。
里面传来沈瑜彤压抑的呜咽和抓挠声。
“请吧。”
众目睽睽之下,萧琪瑶登上马车。
车厢内,恶臭扑鼻。
沈瑜彤被绑缚着,形容枯槁,脸上身上布满了抓痕和流着黄黑色脓水的疮口。
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细小的虫子在皮下蠕动。
“痒……救我……”她含糊不清地哀求着。
周晴瑾别过脸,不忍再看。
萧琪瑶却面不改色,从药箱中取出一套细长的银针。
“夫人请放心,我这套针法,可暂时压制蛊虫活性,缓解小姐的痛苦。”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晴瑾耳中。
“真……真的?”周晴瑾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萧琪瑶不再言语,指尖捻起一枚银针,快、准、狠地刺入沈瑜彤身上的一处穴位。
沈瑜彤身子猛地一颤,随即,那疯狂的扭动竟真的渐渐平息下来。
萧琪瑶动作不停,一枚枚银针落下,如同穿花蝴蝶,精准无比。
每一针下去,沈瑜彤脸上的痛苦之色便减轻一分。
半个时辰后,萧琪瑶收针。
沈瑜彤虽然依旧形容狼狈,但呼吸己趋于平稳,竟沉沉睡了过去。
那可怕的奇痒,似乎真的被压制住了。
“神医!真是神医啊!”车外传来百姓的惊叹声。
周晴瑾看着女儿平静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
她恨不得立刻杀了萧琪瑶,却又不得不依靠她来减轻女儿的痛苦。
“多谢萧神医。”她声音干涩。
“不必。”萧琪瑶收拾好针具,语气淡漠,“此法只能暂缓,若要根治……”
她话锋一转,意有所指:“需找到下蛊之人,或是找到克制枯荣蛊的秘药。
夫人出身巫医世家,想必比我更清楚。”
周晴瑾脸色一白,猛地抬头看向萧琪瑶。她知道了!她果然知道了!
萧琪瑶迎上她的目光,轻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为沈瑜彤施针不假,压制蛊虫也不假。
但她用的,却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银针刺穴。
看似缓解了痛苦,实则将一股更为隐蔽。
更为烈性的蛊毒引线,悄然埋入了沈瑜彤体内。
这引线,平日里潜伏不动,一旦遇到特定的引子……
那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
离开沈府,萧琪瑶回到悬壶阁。
影鼠早己等候多时,神色凝重:“主子,查到一些线索。”
“说。”
“沈大小姐所中的枯荣蛊,其培育所需的一种关键药材‘腐骨花’,只有玄月宗禁地才有少量出产。”
影鼠低声道。
“属下派人追查了近期京中药材流通,并未发现腐骨花的踪迹。但……”
他顿了顿,继续道:
“我们的人在沈府后院的枯井附近,发现了微弱的玄月宗秘术残留痕迹,似乎是用来掩盖某种气息的。”
玄月宗!阴丽华!
萧琪瑶眸光骤寒。
果然与她有关!
是为了沈瑜彤,还是……
为了掩盖周晴瑾的巫医身份,亦或是两者皆有?
“继续查。”萧琪瑶冷声道,“我要知道,玄月宗的人,除了元司铎,还有谁在京城。”
“是!”
影鼠退下不久,又有人来报。
“主子,太傅容慎之派人送来密信。”
萧琪瑶展开信纸,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却让她心头一凛。
容慎之在信中隐晦提及,宫中太后娄昭君近来亦染上怪病,症状与沈瑜彤发病初期极为相似。
只是程度较轻,被太医院以“湿疹”为名压了下来。
太后也中了枯荣蛊?!
而且与沈瑜彤同源!
萧琪瑶立刻想到了参考资料中的指向——郑净持!
毒杀先帝的真凶!
宫廷、沈府、枯荣蛊……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一张巨大的阴谋之网?
而与此同时,沈府内宅。
周晴瑾看着暂时安睡的女儿,心中的恐惧和恨意交织,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猛地冲进自己平日里供奉佛像的小佛堂,将那尊白玉观音像狠狠砸在地上!
“砰!”玉像碎裂西溅。
“佛祖!你若有眼,为何让我女儿受此折磨!为何让那小贱人逍遥法外!”
她披头散发,状若厉鬼,“我要她死!我要她死无全尸!!”
她砸碎了佛堂里的一切,眼中只剩下疯狂的怨毒。
权臣宇文霄的府邸。
“悬壶阁……萧琪瑶……”宇文霄着拇指上的扳指,眼神阴鸷。
沈瑜彤的怪病,悬壶阁的介入,沈轩俊旧案的疑点……
这一切,隐隐指向一个让他不安的方向。
“这个萧琪瑶,来历不明,却能在短时间内声名鹊起,还能解沈瑜彤的‘怪病’,绝非等闲之辈。”
宇文霄对着心腹沉声道。
“派人去查,仔细查!我要知道她和沈轩俊的旧部,到底有没有牵连!”
“是,大人!”
“还有,”
宇文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找个机会,派个得力的人,潜入悬壶阁,探探虚实。”
就在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之际,深夜,悬壶阁的门被急促敲响。
元司铎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他虽依旧蒙着眼,脸上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惊惶。
“阁主!阁主!不好了!”
他声音压抑不住地颤抖。
“宗主……阴丽华己经秘密抵达京城!”
萧琪瑶心中一紧:“她来做什么?”
元司铎深吸一口气,吐出的话让萧琪瑶如坠冰窟:
“目标——寻找左臂有月形胎记的女子!”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砸在萧琪瑶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