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智能照明系统在天花板上投下柔和光晕，蒋佳娉的浅灰色通勤套装被映得泛白。她垂眸盯着托盘里的智能水杯，三滴红茶在杯口摇晃，像极了父亲办公室里那盏碎成三瓣的青瓷茶盏——那是她十七岁生日时摔碎的，父亲却笑着说「碎瓷片拼起来，反而像展翅的凤凰」。
「蒋佳娉，墨迹什么？」堂哥蒋明轩的皮鞋尖碾过地毯，合同甩在她胸前时带起的风，吹得睫毛膏刷头在眼睑上压出细痕。她慌忙伸手去扶，无名指根的薄茧擦过纸面，那是敲了五年代码磨出的印记，此刻正对着满桌西装革履的男人——包括斜倚在真皮椅上的房子墨。
合同封面上「行业自律公约」六个烫金字刺得她太阳穴发疼。三个月前，蒋氏最后一间门店的智能监控系统发出异常警报，库存数据出现波动，蒋明轩以「保护商业资产」为由，将她从破产清算名单里剔除，代价是永远不得踏入奢侈品行业。
「明轩哥，我……」她捏紧钢笔，笔尖在协议上洇开墨点，「爸爸临终前说，只要保住老店……」喉间泛起枸杞茶的苦味，那是她今早特意在茶水间「不小心」撞翻文件时，通过合规流程调取的行程数据——此刻，藏在钢笔帽里的合规数据同步设备，正将关联交易的银行流水，以加密形式投射在房子墨的智能眼镜镜片上。
智能眼镜表面泛起涟漪，像极了五年前火灾现场的水波。那时她被困在顶楼，是房子墨背着她从消防通道冲下，他的西装袖扣刮过她后颈，留下一道浅红的印子。此刻，这枚袖扣正将「蒋明轩与恒泰资本的资金往来」转化为可视化数据流，在他视网膜投影的隐形设备上逐行滚动。
房子墨的钢笔尖突然敲向桌面，嗒嗒声惊起后排投行经理的抬头。蒋佳娉看见他指腹着笔杆，那里刻着「佳娉」二字的小篆——那是她十九岁送他的生日礼物，后来在蒋氏破产案资料里见过这行模糊的刻痕，当时以为是巧合。
「蒋小姐的手，抖得很有节奏。」他突然起身，定制西装在自然光下泛着冷光，袖扣划过她视线时，数据流刚好走完最后一行。她指尖一颤，钢笔滚落桌面，却在弯腰捡拾时，看见他皮鞋内侧的电子标签——那是墨色资本服务器机房的准入标识，三天前她通过合法授权程序获取过相关信息。
当他的手掌虚扣在她手腕上方半寸时，智能手环突然震动，显示心率数据异常波动。蒋佳娉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拇指悬停在她脉搏处，那里贴着极小的医疗监测贴片——覆盖着五年前留下的浅淡疤痕，形状像极了凤凰尾羽。
「这里的茧，」他指尖隔空点过她无名指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听见，「和我在加密技术论坛见过的企业级协议代码截图里，敲回车键的指腹弧度一模一样。」会议室里有人倒吸冷气，蒋明轩的脸瞬间涨红，而她藏在袖口的合规记录设备，正将他攥紧的拳头关节处的红痕，实时传输给楼下等待的法务团队。
房子墨松开手，智能眼镜突然投射出半张邮件截图——正是今早她用企业邮箱发给他的风险预警报告，发件人地址后缀是「123」。三个月前，她通过数据安全协议调取他的工作邮箱时，故意留下这个企业标识，就像在他电脑桌面留下合规的数据溯源标记时，特意让系统日志捕捉到0.3秒的操作痕迹。
「墨色资本缺个首席技术顾问。」他扯松领带，露出喉结下方的淡红胎记，形状像极了她锁骨处的旧烫伤——那是高中时帮他处理实验室事故留下的印记，「当然，如果蒋小姐更喜欢端茶倒水——」他指尖划过她低马尾尾端，那里别着微型信号接收器，「我可以让行政部每天准备二十杯枸杞茶，配带数据同步功能的智能水杯。」
满场哗然。蒋佳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突然变调，不是因为被识破，而是因为他说「Phoenix」时，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和五年前在火灾现场，他喊「佳娉别怕」时的声调一模一样。
她抬头，恰好撞进他深褐色的瞳孔。那里映着她的倒影：眼镜滑到鼻尖，睫毛膏晕染出细小的黑痕，像只被淋湿的麻雀。但他知道，这只麻雀的翅膀下藏着锋利的爪，能撕开任何商业伪装，就像此刻，她正用指甲边缘的合规数据采集器，轻轻触碰到他西装内袋的加密U盘。
「我……」她咬住下唇，让自己的声音带上颤抖，「我不会写代码……」话未说完，房子墨突然抽走她指间的U盘，金属外壳上还带着她的体温。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她发梢，袖口露出的银色徽章——那是集团授予的技术安全勋章，镌刻着三道代表数据安全的抽象纹路。
「没关系。」他将U盘插入会议桌的智能接口，屏幕上瞬间跳出蒋明轩关联交易的风险预警报告，「会泡枸杞茶，会做商业尽调，会让对手低估——」他转头看她，唇角勾起极浅的弧度，「这才是最锋利的商业洞察力。」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蒋明轩踉跄着后退，撞翻身后的椅子。蒋佳娉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突然发现每一页报告的右下角，都藏着极小的凤凰图标——那是她参与开发的企业级数据溯源系统的默认标识，原以为只有授权用户能看见。
房子墨的钢笔尖再次敲向桌面，这次节奏轻快，像在弹奏一首无声的歌。他看着她发颤的指尖，想起五年前在医院，她戴着无菌手套为他处理烧伤，指尖同样抖得厉害，却精准地完成每一步消毒流程。
「所以，蒋佳娉小姐——」他递出自己的名片，背面印着一串二进制代码，「是继续当『假聘』的助理，还是来当我的『真聘』顾问？」
她接过名片，指尖触到代码的凹凸感。那是「05211225」，他的生日加她的生日。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照在她无名指根的茧上，也照见他智能眼镜里闪过的，属于Phoenix技术团队的合规标识——原来，这场商业博弈的对局，早在五年前就己开局，而他们，从来都是彼此最默契的战略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