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在空气里悬浮，混合着服务器机房特有的金属冷意。蒋佳娉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指尖在机械键盘上悬停——那串代表陈小树意识的数据链，此刻正被锁在一片纯白的虚拟空间里，像被困在琥珀中的飞蛾。
「防火墙撑不住了，对方在用『完美系统』协议强制格式化。」房子墨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微颤。他的袖扣屏幕上倒映着监控画面：陈小树的物理身体躺在医疗舱里，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神经导管，而他的数据体，正在虚拟世界里经历一场看不见的屠杀。
屏幕中央突然弹出倒计时：00:59:59。纯白背景上缓缓浮现一行字：「检测到非标准数据体，是否执行格式化以维护系统完美性？」
「完美系统……」蒋佳娉低声重复，指甲掐进掌心。这是她父亲当年研发的概念模型，追求绝对无漏洞的运行逻辑，却忽略了一个致命前提——没有漏洞的系统，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
「娉婷，听我说。」房子墨的声音陡然沉下来，「陈小树的数据体里有我们对抗外星文明的关键密钥，不能让它被格式化。但『完美系统』的防火墙需要生物密钥才能破解，唯一的办法……」他顿了顿，屏幕上的袖扣倒影微微晃动，「是删除我脑内关于你所有的记忆，用情感空白状态生成『绝对理性密钥』。」
空气瞬间凝固。蒋佳娉猛地抬头，仿佛能透过网络看到房子墨此刻的眼神。他总说自己是资本市场的屠夫，可只有她知道，他服务器的底层代码里，藏着多少个用她生日命名的文件夹。删除记忆？那比剜掉心脏更残忍。
「不行！」她几乎是吼出来，键盘被按得发出刺耳的声响，「陈小树用base64编码给我传了三年奶茶情书，他说想做数据世界的漏洞守护者，现在你要让他变成完美系统的祭品？」她的视线扫过屏幕角落，那里正跳出几行混乱的代码——是陈小树最后的挣扎。
那些代码歪歪扭扭，像极了他每次买完奶茶后，用吸管在杯壁上划拉的痕迹。突然，一行清晰的base64编码浮现出来，蒋佳娉瞬间解码：「If love is a bug, let it crash the system.（如果爱是漏洞，就让它摧毁系统）」
「等等，」蒋佳娉的瞳孔骤然收缩，「完美系统排斥所有情感数据，因为它认为情感是逻辑漏洞。但如果我们主动注入『漏洞』呢？」她抓起桌上的香水分装瓶——那里面藏着能释放纳米机器人的蓝楹花精油，「陈小树不是想当漏洞守护者吗？我们就给他一个『爱情漏洞』的病毒。」
房子墨沉默了两秒，袖扣屏幕上的倒影忽然笑了：「用漏洞攻击完美系统？蒋佳娉，你果然是天生的黑客。」他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舞，「但病毒需要载体，我们去哪找……」
「用我们的密钥频率。」蒋佳娉打断他，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无数次攻防战中记录下的脑电波图谱，「05:21和12:25，我们的心跳共振频率，本身就是不完美的波动。把它转换成病毒代码，陈小树的数据体可以用它感染系统。」
倒计时跳到00:10:00。纯白空间里，陈小树的数据体正在被一道道光束分解，像被风吹散的沙。蒋佳娉深吸一口气，将蓝楹花精油滴在机械键盘项链上——那是能连接神经突触的接口。房子墨的袖扣同时亮起红光，两人的脑电波频率通过项链与精油纳米机器人同步，形成一道扭曲的代码洪流。
「注入！」
病毒代码如蓝色的烟花，在纯白空间里炸开。那些代表「爱」的漏洞数据疯狂蔓延，触碰之处，完美系统的逻辑链条寸寸断裂。倒计时停在00:00:01，屏幕中央的选项框突然变形，「是否保留人类之爱」八个字闪烁起来，最终重组为：「漏洞永存。」
陈小树的数据体在蓝光中凝聚，他伸出手，触碰那些流动的代码，指尖浮现出一行奶茶吸管拼成的字：「原来不完美，才是活着的证据。」
机房外，蓝楹花树的影子透过百叶窗投进来，在蒋佳娉手背上的凤凰纹身旁晃动。房子墨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没事了。但『完美系统』的崩溃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我们得准备好下一场战斗。」
蒋佳娉关掉屏幕，指尖划过键盘上那个刻着「佳」字的按键。她知道，这场关于意识与爱的战争远未结束。但当陈小树用奶茶代码拼出「让漏洞永存」时，她忽然明白，父亲当年守护的，从来不是无懈可击的技术，而是那些让人类之所以成为人类的——不完美的温柔。
桌上的蓝楹花胸针在灯光下闪了闪，花瓣缝隙里，似乎有新的代码在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