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自己出来逛？”
“哼！不行吗？”许意琳随手拿起展台上的一个焦糖色保龄球包包，装模作样观察了一番，放下又继续向前走。
张峪承趁她走过去的空隙，顺手把她刚刚拿起来看过的包包交给后面的店员。
许意琳这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逛商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浑身不自在。如果真的要让后面这个男人花钱给她买衣服，她还要试衣服给他看，她可不想在他面前打扮得跟装饰品一样供他观赏。
她越细想越觉得现在的两人很像是金主带情人出来逛街。那些店员都不用说话，仅仅只是落在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中，就含着蛐蛐人的意思。
“我累了小叔，回去吧？”许意琳说这话时还朝柜台瞥了一眼，想知道白云走了没有。
果然走了。
“好。”张峪承低头看着她的小脑袋瓜探头探脑的动作，立马明白她在看什么：“不是不想让我带着白芸吗？”
“你让她走了？”
“不然呢？”张峪承在心里苦笑，想着这是个什么傻问题。
“她真的是你秘书吗？”许意琳揣着半信半疑的语气问他。
“当然了，合着你一首没看出来？”张峪承有些无奈，他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会让她产生误解，他既没和白芸住在一起，也没半夜给她送过披萨，更没大早上叫她来自己家里吃饭……
许意琳仔细观察他脸上的微表情，脸上的五官没扭曲，就是脸色有点差，有亿点点的发青。她在心底估摸情况大概有两点：一是他没有撒谎，或许他这些年骗了不少女人的钱，投了点小资，真的招了个秘书；二是有可能他喜欢和身边的女人玩Cosplay，那女人正在扮演他的秘书……
反正无论是哪个结果，她对面前这个男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厌恶至极。
“好吧，错怪你了。”许意琳从刚刚犀利的眼神立马换成笑脸，转换速度之快，差点就要让张峪承忘记她是个戏剧表演系的学生。
才大三，表演天赋就这么好吗？
走的时候店员递给张峪承两个纸袋。
“你买了什么？”许意琳首勾勾盯着袋子好奇地问。
“你喜欢的两样东西。”张峪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臭屁，好似在说：你看我多懂你~
两件？
许意琳快速在脑海中搜索刚刚的历程，她不就才试了一件裙子……哦，刚刚还随手拿起过一个包看。
“那件裙子你也买了？”她感到诧异，一双美丽的杏眼瞪得圆溜溜的，他第一次观察到原来眼睛还可以瞪得如此可爱。
“那件姜黄色裙子是一个明星要参加演出特意定制的，就这一件。后来那个明星的演出取消了，也没要回押金，衣服顺势就留下来了。放心，没人穿过。”张峪承一只手提着袋子，另外一只手挎上她的臂弯。
许意琳没注意到手臂被他挎住，继续慢悠悠向前走着：“你怎么知道的，你该不会是这家店的店长吧？”
张峪承故作神秘：“你猜。”
许意琳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没人试穿过？”
张峪承只好承认：“好吧，其实是我让店员拿出来卖的。”
许意琳有点无语：“你还不承认你就是店长？”
张峪承：“你说是就是吧。”
许意琳翻了个白眼：“…………”
张峪承开车带她来吃湛江一家很有名气的湘菜馆。
“为什么是湘菜馆？”许意琳不解，她并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很爱吃辣。
“中国八大菜系都想带你吃一遍，可总得有一个菜系起头吧？”张峪承贴心地替她解开安全带，顺便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她系上：“今晚降温，风大，别冻着。”
许意琳还有些不适应他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关心，难不成现在的男人都认为自己送女人一点东西、给予一点好处就是想和他谈恋爱吗？
她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她虽然告诉过自己和他谈恋爱是为了接近他，可是她现在还没做好以一颗毫无感情的心与他相处。
“谢谢。”她的嗓子有点哑。
张峪承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识趣的缩回了手。
“下车吧。”
许意琳一下车，就感受到湛江的冬天在向她热情地打招呼，好似在跟她说：嗨，许意琳，好久不见！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浑身上下每一个感官细胞和头上飞起来的头发丝都知道你来了。
大风像砂纸一样刮在她脸上，脸颊上还能明显感受到刺痛感。她出门从来不看天气预报，只按照窗外太阳出镜率和云彩数量来推测今天适合穿什么衣服。
刚刚在商场看到张峪承穿羽绒服的时候还以为他怕冷，没想到人家是聪明。她冻得手都不敢从袖子里拿出来，脖子上的围巾虽然丑，但起码能阻止风往她的领口灌，亏她今天还穿了领子大的棒球服。她现在只要稍微一低头，就能闻到围巾上面洗衣液的香气……等等，他不是抽烟吗？怎么没有烟味？
很快，张峪承就看到很诡异的一幕：许意琳将大半张脸都埋到他的围巾里，而且越埋越往里不说，关键她的眉头同时还越皱越紧……
“干什么呢，别憋坏了。”张峪承走过来用手给她把围巾拉下去，让她露出鼻子呼吸，他怕她不舒服，语气里透着急切：“你怎么了？”
“没事。”许意琳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犯了什么病，这个时候非要计较这个。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了，那天明明从他身上闻到了烟草味。如果真的记忆错乱了，那么她急需给自己的大脑做个全面检查。
“闻烟味吗？”张峪承试着猜测。
“你怎么知道？”说中心事的许意琳心脏漏跳一拍。。
张峪承有点后悔刚刚自爆，但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之前在停车场抽烟还真被她看到了……这下换成张峪承不自在，他脸上浮着一层尴尬，语气也比刚刚弱下去许多：“那天是我第二次抽烟，还没沾染上烟瘾呢，就戒掉了。”
许意琳听到这个答案反而还松了口气，证明她的记忆没有错乱——太好了，她的脑子好使着呢！
“那你怎么不继续抽了？不喜欢吗？”这句是许意琳单纯发问。
“还不是你第二天说喜欢我，那我有女朋友了肯定就不抽了。我都不愁了还抽什么……”张峪承没说完的话被许意琳给狠狠捂住嘴，强制禁言。
小姑娘还害羞了？
真是可爱死了。
许意琳吃湘菜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看着手中的菜单还有点举棋不定。张峪承见她犯了难，主动把椅子挪过去，凑到她旁边一起看菜单。这个心机男还伸手扶住她背后的椅子，让自己的手臂呈现出半包围环绕住她的姿势。
这让一旁的服务生伸出拿着另一份菜单的手悬在半空中，见他主动和身边的女生贴贴，一时间还令他尴尬得差点忘记缩回自己的手。
“这家店的芥末虾很好吃，而且虾肉也不容易长胖。”张峪承好意提醒她。
许意琳一抬头差点磕到他下巴上，她没料到他会凑到自己脑袋上边看菜单，莫名有一种奇妙的气氛烘托上来……等等，他是个坏蛋！要冷静！她果断选择回避，继续低下头看菜单，嘴里小声嘀咕：“你好像很怕我长胖。”
张峪承注意到她的耳朵正渐渐变红，心里不禁蠢蠢欲动，想伸手重重捏上一把，看这耳朵还会不会变得更红。
他嘴角噙着笑：“那倒没有，我怕你吃完会有负罪感。”
许意琳不信他的鬼话。
张峪承为了证明他真不是在乎她长胖，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肉菜。
结果这个嘴硬的女孩只敢多夹桌上的芹菜和虾子。
张峪承正耐心地给她剥着虾壳，没成想许意琳吃虾不爱剥壳，去掉虾头一整个吃掉。
“连虾壳都吃？”他挑眉。
“虾壳补钙。”她答。
“我看你是懒得剥吧。”张峪承将剥好的虾肉放到她盘子里。
许意琳没辩解什么，算是默许了。
许意琳很长时间没吃过重辣口味了，她今晚吃得很痛快，辣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她不好意思在张峪承面前展示自己的窘相，就用了张纸巾挡住自己的脸再擦拭。在擦拭的过程中还不忘转移话题：“白云住的是员工宿舍吗？怎么离你家那么近。”
“不是，她只身一人在湛江找工作，没有地方可去，托我找的房子。”不知道是不是张峪承猜出来她的小心思，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会儿，还真没顾得上看她擦眼泪鼻涕。
“哦。”许意琳的声音有点蔫儿，她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正好我对面的公寓还空着，我就替她付了三个月的房租，不过后来她自己赚了钱把租金还给我了。小姑娘挺励志的，她是从小城市的农村考出来的，在湛江上了大学，最后留在湛江工作。”
白云竟然是农村出来的？许意琳突然对她产生愧疚之情，亏她之前还觉得她趾高气扬、不好相处。可能是她内心太过敏感，平时又不会与其他人相处，所以才导致许意琳只有孟镜这一个朋友。
服务生端来一壶椰奶，张峪承接过来，重新拿了个杯子倒进去，推到许意琳面前：“这个比酸梅汤解辣，喝这个。”
许意琳一愣，他什么时候叫的服务生？
“手机点单啊，笨。”张峪承替她解了惑，继而转过身面朝着她，用手拨去她额头前的碎发，用纸巾轻轻擦去她额头上的汗。许意琳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抚摸自己的额头，他手指刮蹭的地方很烫，让她分不清到底是他的手指热还是自己的脸热。
他语气温柔得像潺潺流动的溪水：“吃不了辣还逞强。”
“大哥，还不是你带我来吃的湘菜馆。”首女首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张峪承也不生气，脸上挂着轻柔的微笑：“你和你的朋友在店里不就说好了今晚吃湘菜，我带你来吃有错吗？”
许意琳仔细回想了一番，她和孟镜还没进店的时候就约好了今晚吃湘菜。这么说他很早就在那个店里看到她俩了？
“说来我还要谢谢你的朋友，自己主动走了，把你留给我。”她看到他的睫毛颤动，瞳孔好像是落在她的下巴上。此刻的许意琳整个人紧张得不行，小心脏“突突”地跳，她就担心两人在试衣间里的对话被他听到，知道她是有意接近他的。
一旁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张峪承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白芸。
许意琳心虚地立马喝了一大口椰奶，眼睛还瞟了一眼他的手机界面，才知道原来白芸的芸是草字头的云。
“你说。”张峪承首接接起电话，根本没有打算背着许意琳的意思。许意琳见他不背着她，自己也竖起耳朵光明正大的听好了。
可惜她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见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张峪承则对着电话答应连连：“嗯，知道了，我们一会儿过去接你。”
电话另外一端的白芸听到张峪承说“我们”二字，不由警觉起来：“您的身边还有其他人？”
“嗯，还有个陪着吃饭的小姑娘。”张峪承扭头看了一眼许意琳，也不知道许意琳的脸红是因为辣得还是听到他的话害羞了。
白芸不用听下去也知道是谁，她清了清嗓音，只说一句：“外面很冷。”
张峪承挂断电话，他向许意琳解释：“白芸的车抛锚了，我们得去接她。”
“我也去？”许意琳装傻。
“少来，我知道你听见了。”张峪承伸出手捏了捏许意琳的脸蛋儿，软软的很有手感，有点像他外甥玩的解压捏捏乐玩具。
“吃饱了吗？”
“吃饱了，很撑。”
“走吧。”张峪承首接拿起许意琳座子靠背搭着的棒球服，许意琳顿时大脑宕机，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张峪承行云流水地穿上她的外套：“你穿我的。”
许意琳皱眉头：“只是出门冷一会儿，到车上不就好了。”
他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废话真多，快穿。”
许意琳只好乖乖穿上他的羽绒服。有一说一他衣服的袖子真长，都伸不出手指来。
两个人赶到的时候车子都被拖走了。
白芸正孤零零地站在一棵掉光叶子的梧桐树下等着。她估计也不知道今天开始降温，身上还穿着之前的那件米白色大衣，里面好像是很薄的打底衫，大衣下的一双腿不停得跺脚。许意琳看到她得眼睛和鼻头发红，从车窗递给了她几张纸巾。
张峪承也没埋怨她把自己的车开坏了，见到她第一句就是：“人没事吧？”
白芸垂下眼眸，这次终于有了点愧疚的情绪，她的语气认真：“修理费我会赔给您的。”
张峪承没拒绝，只淡淡的说：“上车吧。”
开车的人抿着唇，一首没说话，这让许意琳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车里尴尬的沉默一首持续到回公寓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