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废弃土地庙

银簪落地那声脆响像根针,扎破了洞里的寂静。

"有东西掉了!"士兵的刀鞘敲在青石板上,火星子溅到谢昭娘脚边。

她膝盖抵着潮湿的石壁,指甲几乎掐进萧承煜后颈——那里有颗朱砂痣,赵虎方才喊的特征。

萧承煜后背的血己经凝成块,贴着她掌心发烫。

他侧头看她,睫毛扫过她发顶:"别怕。"

洞外赵虎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玄色官靴碾过碎石,停在侧洞入口半尺处。"逆贼藏这儿了。"他刀身一挑,寒光擦着萧承煜手背划过,"把女的抓活的,男的..."

"活的给你留着审?"萧承煜突然攥住谢昭娘的手,指腹重重压在她腕间的银簪上。

那是她娘临终塞给她的,此刻硌得生疼。

他对着洞顶石缝吹了声短哨——是李大人教的暗号。

赵虎的刀刚要劈下来,侧洞上方突然砸下块磨盘大的石头。

李大人从石缝后探出身,手里还攥着半截断裂的石锥:"承煜,带昭娘走!"

张三从另一侧扑出来,手里的火把首往士兵脸上甩。

火星子落在他们衣襟上,立刻腾起小团火焰。"陈虎引开另一拨了!"他喊,"这拨交给我们!"

萧承煜把谢昭娘往身后一推。

他后背的伤口被动作扯得裂开,血又洇湿了里衣,却反而笑了:"赵大人不是要活要见人?"他往前踏一步,靴底碾碎了地上的银簪,"我站这儿,你抓啊。"

赵虎的刀劈下来时,萧承煜偏头闪过,反手扣住他手腕。

当年在太子宫学的骑射师傅教过他,制住持刀的手要先捏麻筋——他用力一拧,赵虎的刀当啷落地。

谢昭娘蹲下身捡银簪,指尖触到一片温热。

是萧承煜的血,顺着他手腕滴在青石板上,和银簪的碎碴混在一起。

她抬头时,正看见李大人用石锥扎进一个士兵的肩窝,张三抄起断刀捅向另一个的大腿。

"走!"萧承煜拽她起来,"他们撑不了多久!"

侧洞外的天光越来越亮。

谢昭娘被他拉着跑,听见身后传来赵虎的嘶吼:"放箭!

放箭!"有冷箭擦着她耳尖飞过,钉在前方的岩壁上,箭头还在颤。

"往左!"张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青牛山脚下有个废弃的土地庙,阿梅在那儿等!"

陈虎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手里拎着把抢来的刀。

他砍翻最后一个追兵,血溅在谢昭娘脸上:"快走!

我断后!"

他们跑过一片野草地时,萧承煜突然踉跄了下。

谢昭娘这才发现他小腿在淌血——刚才躲箭时被划伤了。

她想扶他,他却抓着她的手更紧:"别停,赵虎的人追上来了。"

土地庙的门是虚掩的。

阿梅从门后探出头,手里攥着块黑布:"快进来!"她帮谢昭娘擦掉脸上的血,又把黑布系在萧承煜腿上止血,"我哥说你们会来,我煮了热粥。"

粥香混着香火味飘过来。

谢昭娘这才觉出饿,可她盯着萧承煜渗血的黑布,喉咙发紧:"得找药。"

"有。"李大人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我藏在地道石缝里的金疮药,赵虎没搜到。"他给萧承煜上药时,指腹按了按伤口:"没伤着骨头,养几天就行。"

张三扒着庙门往外看:"追兵往西边去了,许是陈虎引开的。"他转身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刚搜那些士兵,找到这个。"

油布包打开是张地图,边角染着血,上面用朱砂标了几个红点。

萧承煜的手指停在最中间那个点上:"青牛山后的云隐寺?"

李大人凑过来看,突然吸了口气:"这标记...像当年先太子的暗卫据点。"他指尖发抖,"我找了十年的东西,说不定在这儿。"

阿梅端着粥碗过来:"云隐寺我知道,后山有个山洞,以前我爹打柴时去过,洞口长着棵老松树。"她掰着手指,"从这儿走,得翻两座山,天没亮能到。"

萧承煜把地图折好收进怀里。

谢昭娘看见他指节发白,知道他在忍疼——刚才上药时他一声没吭,现在却连折地图的力气都快没了。

"睡会儿。"她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膝上,"我守着。"

他闭眼前摸了摸她发间——银簪碎了,她随便插了根草茎。"等翻了旧案..."他声音轻得像叹息,"给你打支新的,比原来的亮。"

李大人坐在门槛上,借着月光翻那些从士兵身上搜来的文书。

突然他压低声音:"承煜,你看这个。"

萧承煜撑着坐起来。

谢昭娘凑过去,见那页纸角盖着个朱红大印——是赵昀的私印。

上面写着:"着令赵虎务必寻得赤焰印,活要见人,死...死亦要见印。"

"原来新帝怕的不是赤焰印。"李大人的声音发颤,"是怕赤焰印里的东西。"

萧承煜的手指抚过那方朱印,眼底有暗火腾起。

谢昭娘摸了摸怀里的铜印——萧承煜塞给她的那个,此刻正贴着她心口发烫。

窗外传来阿梅的轻唤:"起风了,要下雨。"

萧承煜把文书重新收好,抬头时目光灼灼。

谢昭娘知道,他又在筹划什么了——就像当初他扮作护院混进侯府,就像他在地道里引开赵虎。

雨丝开始打在庙门上。

谢昭娘数着雨滴,听见萧承煜在她耳边说:"等雨停了,我们去云隐寺。"

他怀里的文书被雨水洇湿了一角,却仍能看清赵昀的朱印。

那抹红像团火,在暗夜里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