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辉把日历上的日子圈得整齐，像是在给自己定下一个又一个承诺。从那天起，他真的开始守住了这些约定。每天六点前回家成了铁律，周末也不再往工地跑。孩子学校的活动、沈嘉的生日、还有他们偶尔的小聚餐，他都尽量不缺席。
这一天，太阳还没完全落山，王超辉就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家。一进门，他就听见厨房里锅铲叮当响，沈嘉正哼着歌炒菜。孩子趴在炕边写作业，听见动静抬头喊了声“爸爸”，接着又低头继续写。
“今天怎么这么早？”沈嘉探出头来问。
“我跟小赵说好了，让他去县里办手续。”王超辉脱了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他说没问题。”
“那就好。”沈嘉笑了笑，转身继续翻炒锅里的菜。
晚饭桌上，孩子一边吃一边讲学校的事，说自己今天被老师表扬了，还和同学一起设计了一个“未来农场”的图画。王超辉认真听着，时不时插一句：“你这想法不错，以后真能搞农业创新。”
沈嘉也笑：“你小时候可没他这么多奇思妙想。”
“那时候哪有现在这些条件。”王超辉夹了一口菜放进碗里，“我们那时候能吃饱就不错了。”
饭后，孩子照例收拾桌子擦椅子，王超辉泡了一壶茶，坐在门口看天色慢慢暗下来。沈嘉洗完碗，也搬了个小凳子坐到旁边。
“你最近……挺辛苦的。”她轻声说。
“还好。”王超辉顿了顿，“就是觉得以前亏欠你们太多了。”
沈嘉没接话，只是轻轻笑了笑。两人静静坐着，风吹过院墙外的竹林，沙沙作响。
第二天是周末，一家人决定包饺子。孩子一大早就爬起来，兴奋地跑去菜市场买韭菜和鸡蛋。王超辉负责剁肉馅，沈嘉揉面，孩子站在旁边打下手，一会儿递刀，一会儿递盆。
“你别乱动啊。”沈嘉笑着拍掉他手上的面粉。
“我帮忙呢！”孩子一脸认真。
中午，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三人围坐在一起，吃得满嘴是油。孩子突然指着墙上的一幅画说：“爸爸，这是不是你以前种地的样子？”
那是张泛黄的照片，贴在客厅角落的旧相框里。王超辉点点头：“那时候我还年轻，刚下乡。”
“那你当时也像我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懂吗？”孩子问。
“比你还笨。”王超辉笑着摇头，“连锄头都不会拿。”
沈嘉在一旁插话：“后来不是干得比谁都好？”
“是啊。”王超辉看着窗外的阳光，眼神有些恍惚，“那时候总觉得只要努力就能改变命运。”
“你现在也在改变命运啊。”沈嘉说。
孩子吃完最后一口饺子，跑到房间里拿出一张画，举起来给他们看：“这是我画的全家福！”
纸上是三个人，牵着手站在田野中间，天空中挂着大大的太阳。王超辉接过画，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暖暖的。
晚上，孩子缠着王超辉下跳棋。沈嘉坐在一旁织毛衣，时不时指点几句。几盘下来，孩子赢了一局，高兴得首跳脚。
“明天我也要教同学玩这个！”他嚷嚷道。
王超辉看他兴奋的样子，心里忽然轻松了不少。以前总觉得工作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才发现，家里这点小事，才最值得用心。
第三天早上，王超辉醒来时，发现孩子己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等他。
“快点起床，我们要整理照片啦！”孩子催促。
原来前几天，沈嘉提议把老照片整理一下，做个家庭相册。孩子一听就来了劲，说一定要亲手参与。
三人坐在客厅地板上，翻出几个旧纸箱。照片散落在地上，有的己经泛黄，有的边角卷起。王超辉捡起一张，是他和沈嘉在田埂上的合影，背后是大片稻田。
“那时候我们都年轻。”他喃喃道。
“你也黑得像个炭。”沈嘉笑着抢过照片，“不过干活确实利索。”
孩子翻到一张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咯咯笑个不停：“我那时候多胖啊！”
他们一边整理，一边回忆，笑声不断。王超辉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曾经那个为了事业拼命奔跑的人，如今终于学会了停下脚步，看看身边的风景。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王超辉下班回来，手里拎着一袋糖炒栗子。孩子正在院子里踢球，见他回来，立刻跑了过来。
“爸爸，我今天考试考了第一名！”孩子喘着气说。
“真棒！”王超辉摸了摸他的头，把栗子袋子递给他，“来，趁热吃。”
沈嘉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笑意：“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没什么，就觉得今天特别顺。”王超辉走进院子，看着夕阳洒在屋檐上，心里一片宁静。
晚饭后，他们一家三口坐在炕上，围着一盏台灯，翻看刚整理好的相册。孩子指着一张张照片问这问那，王超辉一一解释，沈嘉则在一旁补充细节。
“这张是我们第一次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拍的。”她说。
“那这张呢？”孩子指着另一张。
“那是你出生那天拍的。”王超辉笑着说，“那天我紧张得手都在抖。”
“我才不信！”孩子瞪大眼睛。
“是真的。”沈嘉点头，“他还差点把相机摔了。”
笑声再次充满了屋子。外面夜风轻拂，星星一颗颗亮了起来。
王超辉望着窗外，心里想着，这样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生活。不是轰轰烈烈，而是细水长流。他不再追求那种永无止境的进步，而是学会了珍惜眼前的每一刻。
孩子靠在他肩上，慢慢地睡着了。沈嘉轻轻替他盖上毯子，然后转头看向王超辉：“你变了。”
王超辉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
远处传来一声鸡鸣，夜色更深了。屋子里的灯光依旧温暖，映照着三个人的身影，安静而和谐。
王超辉低头看了看熟睡的孩子，又看了看沈嘉，嘴角微微扬起。他终于明白，幸福不是遥不可及的目标，而是此刻握在手中的温度。
他站起身，轻轻地抱起孩子，准备送他去房间睡觉。
“小心点。”沈嘉轻声提醒。
王超辉点了点头，一步一稳地走向卧室。
就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孩子突然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说：“爸爸，我想听你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