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行的排挤

十月初八,尚食局上空飘着细雨。陈延之掀开食材库的锡罐,指尖刚碰到肉豆蔻粉,眉头就皱了起来——本该金黄的粉末里混着褐色颗粒,凑近闻竟有股子焦糊味。禄儿凑过来,袖口的「禄」字白布沾着雨渍。

"陈师傅,这像是被烤焦的胡麻粉..."

刘典膳的钥匙串在身后响起,他摸着山羊胡笑。

"陈师傅,突厥使臣送来的肉豆蔻有限,得省着点用。"

陈延之盯着系统光屏的「食材检测」提示,粉末下的小字显示「掺入焦麦粉30%」。他突然想起昨夜看见孙厨子在食材库转悠,袖口沾着焦粉。

"不妨事,他转身从西域库取来乳香粉,用这个替代,倒能添层雪山香气。"

刘典膳的山羊胡抖了抖。

"乳香粉是乙等庖丁才能用的..."

话没说完,陈延之己经捧着乳香粉走远,身后传来钥匙串急促的碰撞声。

午间给嫔妃备膳,陈延之刚要点火,就发现灶坑里塞着湿柴。禄儿蹲下去扒拉,手背上沾了层黑灰。

"陈师傅,这柴像是被水泡过!"

孙厨子靠在门框上,银柄刀敲着铜锅。

"尚食局的灶火金贵,新来的不懂规矩也正常。"

陈延之没说话,从怀里掏出西市老周送的火折子——竹筒里装着浸过胡麻油的棉线,一吹就着。湿柴冒了三缕青烟,他往灶里撒了把干枣叶,火势竟慢慢旺起来。孙厨子的刀顿在半空。

"你...你这是市井野路子!"

陈延之笑了笑。

"野路子能生火,就比冷灶强。"

下午,尚食局突然传来传唤。

"陈师傅,皇长子要试新菜,用「游丝刀法」切鲈鱼。"

禄儿拽了拽他衣角,小声说。

"这是孙厨子的拿手戏,刀架上的银柄刀早被磨钝了..."

案板上的鲈鱼还在蹦跳,陈延之摸了摸系统兑换的「庖丁解牛」玉简,指尖抚过刀柄刻着的「丙」字。刀刃落下时,鱼肉竟比孙厨子的「游丝」还细三分,连鱼骨都片成了透明的蝴蝶状。试菜的老嬷嬷惊叹。

"这刀工,怕是连尚食局的老师傅都不及..."

孙厨子的银柄刀"当啷"落地,在寂静的试菜房里格外刺耳。

酉时正,陈延之按例给各宫送膳食清单,却在丽正殿碰了钉子。管事女官翻着名册,金步摇晃得人眼花。

"陈师傅,您的庖丁品级不够,清单该用小楷抄写,不是市井的草体。"

禄儿急得首搓手,陈延之却想起系统的「古籍破译」技能——那些曾在西市旧书摊补全的字迹,此刻在脑海里自动浮现。他提笔蘸墨,小楷写得比尚食局的主簿还工整。

"女官请看,每道菜的食材配伍都标了《黄帝内经》的出处。"

女官的金步摇终于停了,指尖划过「酸梅汤配花椒引火下行」的批注。

"倒像是太医院的膳食方子..."

尚食局后廊的油灯忽明忽暗。禄儿捧着个陶罐凑过来,罐底沉着半块糖霜。

"陈师傅,这是管冰室的周大叔给的,说您今日用枣叶生火,倒让他想起二十年前的老庖长..."

陈延之摸着发烫的玉坠,系统光屏显示「危机应对:3/5」。窗外传来孙厨子的咒骂声,混着踢翻铜盆的响动。禄儿突然压低声音。

"刘典膳今早让人改了您的食材单子,把岭南蔗糖换成了关中蜂蜜..."

"无妨,陈延之望着案板上的面团,蜂蜜配乳香,倒更合贵人的脾胃。"

他想起白天在食材库看见的场景——刘典膳的钥匙串上,除了尚食局的十二把钥匙,还挂着聚贤楼的铜牌。原来这暗流,早就在市井与宫廷之间,架起了看不见的桥梁。

玉坠的热度突然增强,光屏闪过「宫廷阴谋预警」。陈延之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觉得这宫廷的灶台,比西市的烤炉难伺候百倍——但好在,他还有双能辨真假的眼睛,和一颗比面团还柔韧的心。

而远处,太极宫的更鼓敲过西声,尚食局的灶火即将重新点燃。陈延之知道,当明天的阳光照在案板上,那些藏在糖霜下的恶意,混在面粉里的算计,终将被刀刃切开,被火候烤透,化作他在这宫廷膳食江湖里,又一块坚实的铺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