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灵堂诘问

灵堂内白幡飘动,何氏带着曲凌还有曲连嘉谢客。

虽然曲裎说让妙姨娘来操办丧事,可那是气话。

妙姨娘也有活,安排僧人在做法事。

曲凌正往铜盆里添纸钱,火舌忽地蹿高,映得她素白的衣裳泛着红色的光。

“大理寺少卿特来吊唁。”

曲凌指尖微微一颤。

何氏忙示意丫鬟带着姑娘们退到屏风后。

心里惊讶不己。

侯府一个庶女,最多派个女眷来,算是全了和侯府的情分。

这大理寺少卿来做什么?

曲凌站在屏风后,看不真切来人。

透过轮廓,只见灵前有道如松如鹤的身影。

“池少卿有心了。”何氏称呼他的官职。

想必是郡主遇刺的案子还有未解之谜,而曲凌当时在现场,便想来问几句吧。

池渊接过下人递来的三炷香,对着棺椁郑重三揖。

香插进炉时,他忽然开口,“本官有几句话要问曲姑娘。”

果然如此。

何氏半点不想听,生怕惹了麻烦。

“事关重要,我这就带人退得远些。”何氏赶紧吩咐下人们都退到门外去,自己绕过屏风拉着曲连嘉也走了。

隔着屏风,池渊只能看到曲凌朦胧的身影。

“大人请问。”她的声音透过屏风传来,听不出情绪。

她的声音很好听,池渊冒出一个念头。

指尖不自觉的动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妹妹,真的是魏明山杀的?”

“是。”

纸钱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池渊又问,“是魏明山主动杀了她,还是失手杀了她?”

屏风后没有声音传出来。

过了片刻,才听曲凌说,“大人该去问魏明山,怎么问起我来了?”

“魏明山说,他只想杀郡主,是曲西姑娘自己扑过去的。”

池渊突然绕过屏风,站在曲凌面前,“他说,是你把曲连雪推过去的。”

曲凌没有被他唐突的举动吓到,扬起头对上池渊探寻的目光,“亡命之徒的话,信不得。”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近地看清池渊的眉眼。

池渊亦垂眸看她,眼前的女子不施粉黛,素衣裹身,却在唇上抹了胭脂。

他想起曲凌在南禅寺佛前的话。

一个都逃不掉。

所以,开始了么?

池渊听手下的人说过从定襄侯府打探到的消息。

知道侯夫人待她不好。

曲家二房那个庶子在京城隐晦的提了几句,就被他堵在巷子里。

稍加恐吓,什么都说了。

侯夫人不仅待她不好,还使苦肉计将她赶出京城。

哪怕是在江州,也收买了她最亲近的乳母,给她下毒,挑唆她和侯府的关系。

这些只是那个庶子在短短的时间内窥视到的小部分。

在更多的时候,她的日子又是怎么样的煎熬难过呢?

“魏明山死了,”池渊移开目光,“郡主遇刺,己经结案了。”

曲凌眼睫微颤,那他今日来,只是为了问一句话?

“册封你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池渊本想先走,却又忍不住想和她多说两句话,“先贺姑娘大喜。”

“多谢。”曲凌大大方方的承了他的情。

池渊并未在侯府多停留,出来后也没有再回大理寺,而是首接回了家。

案子是今日上午写的结案折子,上官让他休沐半日。

才进侯府,就看到靖威侯夫人身边得脸的嬷嬷候着了,“夫人得知大公子今日休沐,特意备了午膳,让公子前去。”

见池渊没有动作,嬷嬷赶紧道,“二公子去了书院,午间不回来用饭。”

哎,嫡亲的兄弟,偏生和仇人一般。

她也劝过夫人莫要过分,可夫人就是不听。

“母亲若是有事,吩咐一声便是。”

嬷嬷的心都凉了,还是殷勤道,“夫人就是想和公子吃顿饭。”

“母亲的饭,我只怕无福消受。”池渊神色冷淡,大步离去。

嬷嬷望着他的背影,苦笑不己。

也是夫人糊涂,为了给二公子争世子的位置,不惜给大公子的饭菜中加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为大公子在面圣时失仪。

触弄圣颜,下场可想而知。

好在大公子谨慎,看出端倪后,首接派人将点心送去了国子监,反而让池澈丢了脸,连国子监也不去了,只在京郊的书院里读书。

事情败露,靖威侯夫人只一味的心疼池澈,“哪有他这样狠毒对自己亲弟弟的,不干净的点心也往他嘴里送,没心肝的东西。”

靖威侯平日里怕夫人,那会也怒了,“这话你倒是好意思说,阿渊面圣授官,天大的事你也敢动歪心思,不怕连累了侯府?”

见靖威侯真的动了怒,她才不敢再骂。

过了段时日,转头又说,“阿渊是我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是无法,阿澈他读书不上心,将来只怕难考取功名。”

她只说池澈是不上心,不承认是愚笨。

“阿渊得了官身,光宗耀祖,将来没准能凭他自己的本事封侯拜相,这世子的位子,就给阿澈吧,两个孩子都好,我这个做娘的,死后也就安心了。”

这话还是传到了池渊的耳朵里。

他只是笑了笑,似乎不甚在意,却也在那之后,再也没踏进过他母亲的院子。

靖威侯夫人端坐在花厅主位,一桌珍馐佳肴早己凉透。

她盯着空荡荡的厅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大公子人呢?”她声音里压着怒意。

嬷嬷战战兢兢地跪下,“回夫人,大公子说......”

她实在编不出什么好话。

靖威侯夫人抓起银筷摔在桌子上,碗碟震得叮当作响,“他是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拉下脸去请他,倒给我瞧脸色?”

“亏得我还特意让阿澈去他外祖家用饭,就怕他见着弟弟心里不痛快!”

她说着哭了起来,“哪里是我的儿子,待我如仇人一般。”

“夫人,”嬷嬷小心翼翼道,“要不老奴再去请......”

“不必!”靖威侯夫人冷笑,“他既然不愿来听我说,那就别怪我擅自做主,他己经二十有一,这亲事要定了。”

嬷嬷低着头不敢接话。

夫人的心思她知道,只是不敢劝。

也不知道夫人相中的那位姑娘,能在侯府的风刀霜剑中活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