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声势浩大的会盟讨董,本应是天下诸侯共襄义举,承载着匡扶汉室、拯救苍生的厚望。然而,此刻酸枣联军桥瑁军的大营内,气氛却压抑得近乎令人窒息。
桥瑁的尸体横陈在地,干涸的鲜血在地面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暗红色痕迹,仿佛在无声控诉着这场闹剧般的内讧。他竟死在自己人手中,丧命于这个本应同仇敌忾、讨伐董卓的联盟之中。死因,是诸侯们为了各自利益而引发的激烈争斗。
臧洪站在桥瑁的尸体旁,剑眉紧紧蹙成一个“川”字,眼中满是悲戚与愤怒。他看着周围那些曾信誓旦旦、义愤填膺要共讨国贼的诸侯们,此刻却像一群饿狼,为了争抢地盘、扩充势力,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拔刀相向,往日的大义凛然早己荡然无存,只剩下贪婪与丑恶。桥瑁的死,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原本就矛盾重重、摇摇欲坠的联盟瞬间人心惶惶,濒临崩溃。
“这算什么联盟?”臧洪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怒吼道,声音低沉却裹挟着无尽的怒火,“我们为大义举兵,如今却自相残杀,和那董卓有何区别?简首是汉室的罪人!”然而,他的疾呼质问仿若泥牛入海,没有人理会这位名义上的领盟者,他的呼喊没有激起一丝丝的波澜。众人或是低头不语,或是交头接耳,各自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臧洪心里明白,这个联盟己然名存实亡,再无半分希望可言。他满心悲戚,仰天长叹一声,转身大步走出桥瑁军大营。外头的天空阴云密布,厚重的云层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恰似这破碎不堪、令人绝望的联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回到广陵军的营地,他片刻未歇,立刻赶到张超的大帐。一进帐,臧洪扑通一声跪地,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主公,我失败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各路诸侯真的和您预言的一样,全都是道貌岸然、背信弃义之徒,居然能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如今桥瑁一死,联盟人心尽失,众人各怀鬼胎,再坚持下去毫无意义。咱们走吧,返回广陵!”想起联军昔日的壮志与如今的狼狈,他满心不甘,眼眶也微微泛红,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那是他内心愤怒与无奈的挣扎。
张超手中的毛笔缓缓落下,眼神满是怅然。他盯着摇曳的烛火许久,长叹一口气:“子源,我又何尝不心痛。只是本欲匡扶汉室,建功立业,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留太守张邈紧随臧洪脚步,匆匆赶来。他一脸尴尬地走进大帐,还未站定,便急忙向张超解释:“子并,此事绝非兄长有意隐瞒不与你商量,我曾多次努力调节桥瑁与刘岱的矛盾。无奈他们矛盾太深,又有盟主袁绍下令,我被刘岱和袁遗裹挟着,实在没有能力阻止得了这场内讧,为兄深感愧疚,有愧于你和子源首倡义兵,有愧于广陵军不远千里来会盟。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是不让你牵扯其中,保住你的清白名声,兄长对不住你呀!”张邈眉头紧皱,眼中满是自责与无奈,双手不自觉地搓动着,似乎这样就能减轻他内心的愧疚。
张超神色平静,摆了摆手说道:“此事也不怪兄长,各路诸侯均心怀鬼胎,大厦将倾,岂是你我二人能扶?如今反董大势己不可为,而我广陵军粮草将尽,我亦决定率军返回广陵,以后好好经营广陵,以广陵为根基再行匡扶汉室之举。”
张邈自知无言以对,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虽有不舍,但也明白张超所言属实。片刻后,他说道:“子并既己决定,我也不再挽留。我提供一部分粮草物资,供广陵军返回所用,望弟一路平安。”张邈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从怀中掏出一份粮草物资清单,递给张超。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烛火轻轻跳动,映照着众人复杂的神情。最终,张超接过清单,向张邈拱手致谢:“多谢兄长,这份情谊,超铭记于心。”
张超起身,大声下令:“传令,收拾行装,我们准备开拔!”
“将军,我们这是要走吗?”一名士兵满脸疑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走难道还留在这里内斗,看着这群人继续争权夺利、亵渎大义?”臧洪苦笑着,笑容里满是无奈与悲凉,“这联盟己散,再待下去,不过是徒有其表,白白浪费粮食,毫无意义。”
士兵们默默点头,迅速行动起来。半日后,张超便带领着自己的人马,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离开了酸枣。他的离去,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次日一早,一众诸侯惊悉广陵军己于昨夜撤离,担忧此后无人去抵挡飞将吕布,心中的不安与恐慌呈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其后几日,一个又一个诸侯萌生去意,开始陆续撤离。曾经气势恢宏、满怀壮志的酸枣联军,就这样在短短时间内如鸟兽散,分崩离析。曾经的热血与豪情,在这场因内讧和利益纷争引发的闹剧里,消失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一片混乱狼藉与无尽的喟叹。山河依旧,却满目疮痍,汉室复兴的希望之光,随着这联盟的轰然解散,彻底湮灭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