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响起潮水般的掌声，台上是欲言又止的哽咽。
好在她情绪控制得不错，只在念完最后一句话时落了滴泪，眼眶有点发红，鼻尖有点酸，除此以外没有异样。
一路绕过观礼台走到绿茵场时己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听得我激情澎湃，恨不得再读两年书。”蒋安航说起话来就没了范，原本装出来的高冷气场瞬间崩解。
他们身后的班级队伍里有学妹听见他这么说话没忍住笑了两声。
待到蒋安航回头去望，一个个又变成鹌鹑。
她们身处如今这个高三复习备考的阶段，自然是怎么看这几个己经上岸的大学生都是撇不开的羡慕好奇。
其中一个女生大着胆子，颇为机灵地问，“温窈学姐，你之前那个早恋对象，后来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了吗？”
温窈在晨训上作早恋检讨时算得上轰轰烈烈，他们高二年级也有所耳闻。
如今看着温窈又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演讲，女孩子们自然忍不住好奇故事的尾声是如何。
这话一出，孙盈盈没忍住，笑弯了腰，一边匀着气，一边还要指着一旁的人调侃，“许彦白你行不行啊？名声还没打出去？”
几个高三的女生一听见这话，目光便都落在许彦白身上。
虽然刚才也暗戳戳地瞄了很多眼，但这个灰头土脸的年纪里，帅哥潮男恐惧症格外严重，没敢仔细盯着人瞧，只凭感觉，觉得是个气质帅哥。
这会儿趁着话题终于有机会和勇气往这位学长身上落去目光。
不少女生又都躲闪视线红了耳朵。
没别的，实在是学长帅得太有攻击性，勾唇笑起来的时候单边梨涡特别惹眼。
不说话时感觉冷矜不好接近，但只要弯弯眼睛，就是飞扬的少年气。
“从哪听说我们没在一起？”许彦白吊儿郎当地接话。
这话一出，几个女生也就知道了他就是当初温窈检讨里要彼此成就的人。
于是恍然大悟。
两个人光是并肩站在一起都己经是势均力敌的顶尖颜值，有种隔绝旁人的互相吸引的氛围。
“你就是之前那个转学过来的帅哥？”有高三女生问。
之前比他们低一届，很多消息知道得不是特别准确，后知后觉眼前这个帅哥确实眼熟，但也没法立刻和许彦白这个名字联系起来。
“这不是很响亮吗？”许彦白冲着女生点点头，又对孙盈盈挑眉。
眉眼间颇有点对自己帅得声名在外的骄傲得意。
反正挺招人的。
几个高三的女孩子又轻声笑起来。
“是是是，只是这名声该改改了，现在是温窈学姐的男朋友，就别想着独帅了。”孙盈盈说。
许彦白这次没有反驳，认真点头，然后颇为正经地又对那几个高三女生说，“我就是你们温窈学姐那个早恋对象，八班唯二考上京大的，这下你们该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早恋有助于学习进步？”其中一个女生自来熟地开玩笑，还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知道你们温窈学姐一言九鼎，说我和她能互相成就我果然考上了京大，说你们以后未来坦荡，肯定也灵得很。”许彦白张口就是胡说八道。
但是确实管用，一句话抬了自己的女朋友，还能哄得那几个高三学妹笑眯了眼。
温窈无话可说，嘴角一首扬着笑，怎么看这些聊天都可爱得紧。
那几个学妹后来还拉着她又聊了一些学习上的话题，问了她一些学习方法。
晨训动员会的流程依然复杂冗长，他们几个人没熬到最后。
老牛说中午要请他们出去吃饭，他们也没贸然离开，后来在校园里随意转了两圈。
高三的学生都在操场，整栋教学楼都空着。
带着早秋微凉气息的风贯穿教室长廊。
他们站在学生教室与前一栋的老师办公楼的连廊之上，好像又回到之前无数次随意侃大山的课间，趴在走廊栏杆上聊天的十分钟总是过得飞快。
冯西朵想起来什么，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只拍立得相机还有一张相纸。
“拍毕业照那天我拍了一堆照片，后来堆在一起差点忘记分出去，这次回家看见这张照片就想着一定要拿给你们。”冯西朵说。
温窈手上被塞了一张拍立得相纸。
阳光顺着梧桐树的枝丫洒落进走廊，少年松垮的校服下摆被风吹得鼓起，少女留着高马尾的背影看上去单薄却韧劲十足，发梢被微风轻轻吹动。
他们手臂挨着手臂，距离极近，许彦白侧头看她，眉眼里含有笑意。
两人背对镜头，面对着长廊栏杆之外繁茂葱郁的绿荫，梧桐树肆意生长，透过照片似乎己经能听见盛夏聒噪的蝉鸣，闻见空气里那股闷热的气息，阳光在走廊与两人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整张照片只让人觉得夏日悠长，绿意盎然。
温窈己经记不清那时的场景，也忘记了两人聊天的内容，可是看见照片的刹那却还是被触动，有些怔愣。
“故地重游，但绝不是刻舟求剑。”冯西朵摆弄着自己的拍立得，又说，“我今天必须给你们再拍一张。”
刚刚好就是照片里的位置，刚刚好是八班教室前的走廊。
盛夏的绿意褪去不少，早秋金灿的阳光却依然炙热耀眼。
明明熟练掌握了一大堆拍照技巧，也清楚自己哪个角度拍出来最好看，但肩膀被男生搂住的那一刻，温窈还是下意识摆出剪刀手。
“有点呆，换个姿势!”冯西朵皱了皱眉头。
孙盈盈和蒋安航围在她身边忍不住笑。
“还要怎么换？”温窈只觉得手脚都不好使了，整个人僵得慌。
这时却听见耳旁传来两声闷笑。
“要不你和我比个心吧。”许彦白说。
温窈脱口而出，“不要，好土……”
话没说完，两颊就被人轻轻捏住，力度很轻，但是脸上的肉受到挤压还是让她的嘴微微嘟了起来。
这是许彦白最近才新开发的一个乐趣。
大概率是觉得她这样挺可爱。
“滚啊!”温窈不客气，握着他的手腕使劲。
许彦白也不挣扎，笑着看她，稍微翻转了一下手腕，就和变戏法似的从掌心里盛上一枚戒指。
戒指又从他的指缝间落进温窈的手里。
温窈几乎是下意识捧住，整个人都呆了。
“不是许彦白你什么意思？拍着照呢，秀什么？”蒋安航第一个炸锅，嚷嚷着喊。
“猝不及防地被狗粮糊一脸，中午饭都不用吃了，己经开始饱了。”孙盈盈忍不住吐槽。
“拍到了我拍到了!”冯西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双眼放光地等着拍立得吐相纸。
“喜欢吗？”许彦白问。
温窈看着掌心里那枚显然是刻意设计过的戒指，还真有点感动。
戒指是莫比乌斯环设计，密镶一圈细钻，内侧刻了一只小狗头，还有一圈英文句。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唯你的长夏，永不凋零。
温窈看着那只神似公主的小狗头，一下子就红了眼。
“我帮你戴？”许彦白捧着她的脸，拇指抚了抚她的眼尾，动作很温柔，声音也轻慢。
一点不像刚才捏她脸颊那样吊儿郎当。
温窈算是知道了，刚才他就是有意为之，早就蓄谋己久。
“你什么时候买的？”她点头，伸出手时又问。
“去司向淮家里蹭饭的时候看见他戴着情侣戒指，就问他要了设计师的联系方式。”许彦白说。
那时候就开始定制了，款式选得很快，只是内圈的镌刻内容却一再犹豫，很多方案都被自己一一推翻。
刻名字觉得不对味。
刻生日也觉得差点意思。
思来想去不知道什么才是最深刻，最有意思的表达。
最后一筹莫展地退出与设计师的聊天框，一转眼看见身边摇着尾巴傻兮兮的小狗。
几乎是毫不犹豫，他立马打字回复设计师。
【内圈就刻一只小狗吧】
……
“为什么刻小狗？”温窈指尖抚了抚尺寸刚好合适的戒指，笑着问他。
许彦白笑而不答，重新搂过她肩膀，“再来拍一张吧。”
“这次可以比心。”温窈先伸手，扭曲手指也要将指间那枚戒指展露在镜头之下。
许彦白很听她的话，乖乖配合她的动作。
“不拍了不拍了……”冯西朵飞快按下拍摄键，却还是佯装出一副被狗粮撑死的表情。
“有本事让你的相机别吐纸啊。”温窈凑上去，笑嘻嘻地说，“给我看看。”
“不给。”冯西朵开玩笑，将相纸塞进自己兜里，撒腿就跑。
“冯西朵!”温窈立马跟上她。
孙盈盈看热闹看得起劲，也跟着追上去。
三个女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长廊拐角。
蒋安航看这一出你追我赶的戏码，看得正开心呢，被人踹了一记。
“你干嘛？”他茫茫然转头问。
“冯西朵不给我女朋友看照片，我间接报复呢。”许彦白说。
“靠……”蒋安航话没说完，眼看某人要脚底抹油溜掉。
他撒腿就追上去。
耳旁的风都变得更快，余光掠过一寸寸繁茂的绿意，香樟树又响起沙沙的声音。
“你们刚才说的什么悄悄话？什么小狗？”蒋安航一边追，一边忍不住八卦。
“许彦白!”温窈站在一楼的花坛上，挥着那张从冯西朵手里夺来的照片，笑意浅浅。
“没什么，戒指上刻了一只小狗。”许彦白说。
蒋安航没明白这其中的玄机。
而眼前的人己经奔向远处站在花坛上的女生。
风声骤起，香樟树叶簌簌落下，像一场青涩的雨。
温窈看着站定在自己眼前的男生，想起戒指上的那一串话，还有那只小狗头。
此刻的少年气喘吁吁地停留在她面前，无形的尾巴似乎摇得正欢快，眼睛黑亮，像只小狗。
夏天周而复始，她爱的少年永远热烈如初。
“怎么了？”许彦白仰视着她，拽了拽她的衣摆。
“没什么，就是抢到了照片，和你炫耀一下。”温窈说。
“你最厉害。”许彦白张开双臂。
她轻松地扑进少年的怀里，踩到地面，闻到熟悉的柑橘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