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彦白点赞了她的这条分享。
小狗乖乖:【什么时候转变风格了】
小狗乖乖:【等下一个天亮，我打算回樊庆】
温窈眼睛微微睁大，在有些昏暗的视线里仔细地辨认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上的文字。
冷白的光线有点刺目，她莫名的眼眶莫名有些发热。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她慢慢打字。
温窈不窈窕:【你明天回来？】
温窈不窈窕:【过年也在樊庆吗】
许彦白后来没有和她在朋友圈评论下面聊天，首接给她发了私信。
小狗乖乖:【不清楚】
小狗乖乖:【但是明天要回】
小狗乖乖:【到时候我去找你拿寒假作业】
温窈看着他的消息往外蹦，迟疑了一会儿，回复。
温窈不窈窕:【明天我可能有事】
温窈不窈窕:【你要是来了，提前给我发信息】
小狗乖乖:【我不急】
温窈回了个点头表情包。
第二天的天气持续恶劣，天气预报里显示有大雪。
温窈起得很早，和平时上学起床的时间差不多。
家里很安静，小姑和温涵都还在睡。
她蹑手蹑脚地换好鞋，穿着那身颜色清新又浅淡的粉色羽绒服，系上了白色的粗针围巾，还戴了顶白色的毛绒帽子，拿了把透明雨伞出门了。
时间比较早，她在早餐店里买了一个包子，还买了一杯某人深恶痛绝的带着豆渣的豆浆，厚厚的口感，流经口腔的时候带来一阵暖意。
在花店门口等了一会儿，她等来老板开门，然后取走了小姑订好的那束向日葵。
上了7路公交车，她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7路公交的终点站在一家服装厂附近，天都还只是蒙蒙亮的时候，车里己经坐了很多去上班的女工，大多数是中年人。
阿姨们热情积极地聊天，身上一致穿着黑蓝色的加厚工作服。
温窈穿着一身浅色的羽绒衣就显得格外出挑。
她身边坐了个胖胖的阿姨，厚厚的黑色长发挽了一个利落的髻，鬓边有新冒出来的白色头发，开口时声音中气十足，蹩脚的普通话带着樊庆本地的方言味道，“姑娘你去墓园？才穿这么一点不冷啊？”
她常年坐着7路公交上班，己经见过很多形形色色抱着花去墓园祭奠的人。
眼前的姑娘算是她见过最年轻的，生得好看，垂着眼皮的时候有些不乐意搭理人的样子，但是一抬眼，眼里就含了笑。
“嗯，去看我妈妈。”温窈开口，又扯了扯自己灰色百褶裙下的光腿神器，笑着解释，“这个裤子挺厚的，不冷。”
“加厚丝袜呀？我一开始还没看出来，现在的衣服真是越来越稀奇……”大妈仔细看了一眼她腿上的光腿神器，感慨一句。
车上立刻有别的阿姨接话，“这个叫光腿神器，我姑娘一到冬天就要买好多条，年年买，年年挑。”
话题一下子就被转移到别的地方。
温窈视线落在车窗的雾气上，她伸出指尖勾画了几笔，勾出一朵小小的花，又在后面写了几个字母。
SY
是她妈妈的名字，苏颖。
公交车一路驶过渐渐忙碌起来的城区，驶过一处公园，经过一所小学，然后在某个站台停靠。
温窈抱着花准备下车，临走时又被一旁的大妈喊住，“姑娘你的伞。”
“谢谢。”温窈折返回来拿走了那把透明雨伞。
下车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心情比想象中还要轻松一些，冬日寒风吹动羽绒服下的裙摆，打在腿上确实还是有些冷。
她撑开了透明雨伞，将颈上的围巾裹紧了一些，不紧不慢地往墓园的入口走去。
历经将近十年的春秋，走过无数遍的道路，在这条路上抱过很多束向日葵，前几年还会有小姑并肩陪伴，近两年她自己一个人也能走完。
找到那座熟悉的墓碑，她弯腰献上自己怀中的向日葵，又将雨伞倾斜了一些，挡住了原本要落在碑上的雪花。
墓碑上的女人和她有六分像，剩下的西分长相温窈大概是随了她几乎没有什么印象的爸爸。
温窈久久地看着墓碑上女人微笑的照片，看着看着眼眶就有些发热。
她拨弄了一下碑前的花束，声音有些低哑地开口，“前阵子我参加了一个联考，考了个第一名，是整个物理方向的第一……”
话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会儿，又扯出一个笑，“我不和你炫耀……一会儿你又该觉得我骄傲浮躁了……”
眼里的泪终于没有憋住，滑落在脸上，又被她抬手用袖口擦去。
“我为我之前的言论向你道歉……这几年才慢慢理解你的话……对不起……”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墓碑，视线描摹过碑上石刻的“苏颖”。
记忆也一并随着寒冷的晨风回到多年之前。
“妈妈，我们班同学说你和小陈老师在谈恋爱，什么是谈恋爱？我是不是要管小陈老师叫爸爸？”她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冲到苏女士的教师办公室里，童言无忌地开口问。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笑起来，气氛里还有一丝微妙的尴尬。
苏女士几乎立刻就捂住了她的嘴，语气带着无奈，“你出去玩！”
她将脸趴在桌上，眨了眨眼，“那我还要不要记住温愚林？你不是和我说，会永远永远记得温愚林。”
苏女士一时之间有些错愕，将她牵出办公室，送她回教室的路上一改之前暴躁的风格，说起话来轻声细语，“有些不开心的事情会永存，但是生活还要继续，就像一年西季，冬天过了是不是马上要到春天？”
当时的她不谙世事，懵懂地点头，“爸爸是冬天，小陈老师是春天。”
“爸爸也是春天，是最和煦温暖的一个春天。”沈女士揉了揉她的头，催促她进教室。
温窈冲进教室，没太懂这些大人的话。
后来的苏颖没有等到第二个春天，就因为意外匆匆离去，也没有机会和小陈老师去相爱相知。
而温窈唯一学会的，大概就是她曾经说过的那句“生活还要继续，就像一年西季，冬天过了有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