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破碗早晚我要给你扔了。”小姑嘴上抱怨着，还是从盛汤的砂锅里给她舀了一碗。
温窈将书包撂在旁边空着的餐椅上，汤匙敲了敲碗沿，“每次吃完都是我自己洗的碗好吧，再说了这碗多可爱啊。”
蓝白配色，碗沿上趴着一只看起来蠢蠢的鲨鱼，粉色的陶瓷勺子是青蛙张着嘴巴的造型。
反正一碗汤有鱼有蛙，喝得很热闹就是了。
这是她晚上吃宵夜专用的碗勺，家里除了她没人会用，和碗柜里小姑精挑细选过的好几套端庄又大气的碗碟格格不入，小姑看不顺眼很久了。
眼看着自己不占理，小姑也懒得和她计较这些。
坐在温窈对面的餐椅上，她又开口，“你吃了还是给隔壁302送过去一份，人家许妈妈今天给我转了笔账，我现在都没收，数目这么大我看着都良心不安，我寻思着自己的手艺也值不上这个价吧……”
“许彦白今天有事不在，他妈妈怎么说的？”温窈舀了一勺汤，抬眼问。
“说是他们家孩子好像最近成绩有点下滑了，估计心态也不好，你不是正好和他同班吗，平时多开解开解，互相帮助。”小姑说着就拿出手机，“对了，她还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来着，想了解一下许彦白平时在学校的近况。”
温窈点点头，“那你首接把我推过去吧。”
小姑听见她的话，还有点意外。
按照温窈平时的性格，都不太把学校里的老师放在眼里，和长辈家长聊天联系向来不是她乐衷的事，今天答应得这么爽快，倒是挺稀奇。
“难得你能这么乐于助人……”小姑在手机上操作着，随口调侃。
温窈往自己碗里添了点汤，面不改色地回答，“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怎么了。”
“挺好。”小姑点点头，把温窈的微信名片推给302的富婆租客了。
温窈后来半夜做作业做到一半，收到了来自林昭的信息。
女人的头像是一张风景照，樱花掩映下的楼栋很有辨识度。
温窈几乎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南浦大学的校园，点进林昭的朋友圈，里面发布的内容和她的形象大相径庭。
平时是优雅温婉的贵妇人形象，但是朋友圈里有很多学术会议的照片分享。
林昭是南浦一家三甲医院的副研究员，兼任南浦大学的讲师。
林昭:【你好，温窈是吗？】
她发过来一条信息。
温窈慢慢打字。
温窈不窈窕:【是的】
和年长一些的人相处起来她没有那么跳脱，中规中矩的礼貌是最不会出错的。
林昭:【你的微信名字很可爱】
没想到林昭比她想象中要好相处得多，聊起天来有着同龄人的亲和力。
大概是看出温窈的茫然，所以她很快就首接切入正题，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林昭:【谢谢你和房东在许彦白转学的这段时间对他的关照和帮助】
林昭:【我知道你是阿彦的同学】
林昭:【他不太喜欢我和他爸爸干涉他在学校的事】
林昭:【但是他爸爸比较关心他的学习和生活】
林昭:【老师那边的信息有点太片面了，只能了解到他的成绩】
林昭:【我们还想多了解他的生活】
……
温窈看完一长串信息，心里有了底。
她不擅长兜圈子，首接将脑子里的所思所想打了出来。
温窈不窈窕:【想让我和你们汇报他的日常生活？】
温窈不窈窕:【这样有点不太好吧】
她发了个为难的表情包。
林昭马上就回复。
林昭:【你别误会】
林昭:【我们也不是什么控制欲很强的不讲道理的家长】
林昭:【你愿意和我分享一下他平时在学校的状态就再好不过了】
温窈盘起腿，摸不着头脑。
她又发了条信息过去。
温窈不窈窕:【我们电话里聊行吗】
她总感觉光是打字没法摸清楚对方的真正意图，而且也不方便她表达。
林昭发了个OK，给她拨来语音通话。
“他最近成绩有点下滑，状态不怎么样，这些你们应该从老师那里也能得到反馈，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温窈接通电话以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昭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时声音还是很轻柔，“我知道的，他转学比较突然，能保持这个成绩水平己经很厉害了。”
温窈一时有些愣，看来林昭还真的如她自己所说，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家长。
温窈这才愿意和她深聊，斟酌了一会儿，她开口，“我觉得他的状态不好不是因为适应不好转学生活，而是因为他妈妈……我知道你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她实话实说。
林昭显然是没想到她还知道这么多的内情，叹出一口气，女人的语气有点怅然，“其实他一开始是要出国留学的，他爸爸不同意，后来我自作主张，把他转到了樊庆。”
其实偶尔也会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又能否真正地解开少年心中的心结。
“什么意思？”温窈一头雾水。
算是知道了她当初在302门口看见的那摞留学申请资料不是废品，而是真的在许彦白的计划里存在过，只是后来被林昭和许伯山改变了计划。
“他的妈妈曾经是我的导师，三年前因为突发性脑溢血成为植物人，七个月之前终止治疗，这个决定是他爸爸做出来的，许彦白对他爸爸有意见……”林昭说。
温窈的大脑转了好几圈，没捋清楚这里面的关系，感觉自己像是看了一出大型狗血剧。
林昭也没有要深入解释的意思，只是提点了这一句，许彦白可能是对他爸爸有所芥蒂。
“那总不能平白无故地就有矛盾，他是一个心智成熟的高中生了，有自己的判断，你这样遮遮掩掩地和我交代情况，我还怎么帮你了解他？”温窈一点不迷糊，首截了当地开口。
林昭似乎有些为难，沉默良久，才不紧不慢地说，“沈老师和许先生感情不和，很早就离婚了，婚后对于许彦白的抚养权争得很厉害。”
她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沈老师后来突发脑溢血，抢救回来成了植物人，去年的情况不容乐观，许彦白他爸爸就联系了沈老师的家人出面和医院签署了放弃治疗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