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会扎头发吗?”

“你想干嘛?”许彦白从楼栋口出来。

眼看着温窈将手里的西瓜皮随意扔进楼下的垃圾桶,拿出一串钥匙甩了一圈。

“这么爽的天气,我带你兜风。”温窈说着,己经从一楼楼道里骑出了那辆红黑配色的电动车。

电动车还是樊庆随处可见的那种带着尾箱的款式。

长得很老实,看起来就是身经百战,己经在樊庆的大街小巷驰骋多年。

许彦白愣了一会儿。

“你不相信我的车技?我初中就己经开到飞起了。”温窈颇为得意地按了两下喇叭。

狂风不止,她连说话都下意识要大声一些,好像生怕自己的声音被风声盖过去,许彦白接收不到似的。

“我也会开啊。”许彦白开口。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坐在车后座被温窈载着的场景,想象不出来。

“你不认路啊,指挥起来多费劲。”温窈坐在车上,回身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车座,“赶快上车吧。”

许彦白后来还是坐上了电动车的后座。

乌云黑沉沉,但是夏日午后的骤雨迟迟不来。

空气闷热潮湿,电动车迎着风开起来居然有点惬意。

女生后颈处散乱的发丝被风吹拂着舞到他的脸上,擦过眼皮和鼻梁,带着一阵微弱的痒意。

他只能微微偏头,将脸挪到温窈的肩膀附近。

温窈在后视镜里看见的就是他的刘海被风掀起,五官完整地暴露出来却仍旧精致的脸。

黑色的碎发扫到她的耳朵,有点痒。

她觉得某人要是以后成熟起来,留个背头估计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想到这里,温窈没忍住笑了两声。

被许彦白拍了一下肩膀,他皱眉开口,“你笑什么?”

“我头发是不是蹭到你了?你会扎头发吗?”温窈摇摇头,松开握着车把的左手,举到他眼前,细瘦的手腕上有一根黑色发圈。

她头上是一只抓夹,头发又长又多,抓夹确实有点容易散,用发圈绑起来就不会乱飞了。

许彦白迟疑两秒,还是从她手上把那根黑色皮筋摘了下来。

大概是和给公主梳毛差不多吧,原理应该挺简单的,许彦白这么想着。

他取掉温窈头上的抓夹,女生凌乱的发丝立刻随风飞舞起来,穿过他的指缝,麻麻痒痒的。

呼吸间有一股很明显的洗发水的香气。

他下意识屏气,研究了一会儿,手指拢起女生散乱的长发,绑了个挺草率的低马尾。

动作很轻,怕扯着温窈的头皮,也怕头发打结,所以马尾扎得很松,但是好在头发不会再乱飞了,也没再蹭到他脸上。

做完这一切,他手里拿着那个白色的抓夹,抓夹一开一合发出“咔咔”的声响。

他随口问一句,“你要带我去哪?”

温窈拧了一下刹车,车子停在一处红绿灯前。

她偏头,勾了勾唇,“哪也不去,不过我觉得你转学过来这么久,应该还没有好好地逛过樊庆吧?”

许彦白看着女生瓷白的脸上扑扇的睫毛,摸不清她的意图。

“我带你逛逛啊。”温窈说。

话音一落,红灯跳为绿灯,她拧一下油门。

开车和为人一样,是一个没有太多章法,风风火火的路子。

所以许彦白的身体因为惯性而猛然前倾撞到她的肩膀,他立刻拉开距离。

耳畔的风还在呼呼地吹着,道路尽头就是天边的云,黑沉沉地压在建筑边缘,酝酿一场来势汹汹的夏日暴雨。

天地间的颜色好像都单调了很多,像蒙了一层灰色滤镜似的。

唯有女生耳垂上渐渐晕染出来的一点红,带着鲜活的色彩。

温窈后来老实了,开车没有再一惊一乍,无论是拧刹车还是油门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 这个小学历史很悠久,我姑我爸都在这里念过书,他们当时的老师现在好像都退休了……”

“育才初中现在渐渐没落了,不是重点中学,但是当年还是很受欢迎的,咱们年级里有个英语老师好像就是从这里调到一中的……”

“还有这个公园,只要是在樊庆长大的孩子,春游秋游应该都来过,里面有个古塔长得稀奇古怪的。”

……

车子一路兜过樊庆中心的老城区,有一条很明晰的路线。

拥挤热闹的小城商业街上服装店的清仓甩卖喇叭声此起彼伏。

无所事事的社会青年们随机刷新在路上的任何一根电线桩旁边聚众抽烟。

新疆烤串的味道能传遍整条街,还有很多其他的小吃摊的食物香气见缝插针地闯进呼吸里。

随着一声低沉的雷声轰鸣,天空突然落下雨点,千万条雨线从云层坠落,刺进裂着缝隙的柏油路面。

“完了!我昨天晚上刚洗的头!”温窈在一处路口紧急刹车。

车子停在马路牙子旁边,她对这里的街道布局很是熟悉,一溜烟就进了街边一家便利店。

许彦白也跟着她小跑,钻进便利店的透明门帘里。

店里空调冷气开得很足,灯光也亮堂,货架上满满当当地摆着各种零食饮料。

温窈在收银台旁边拿了一包面巾纸结完账,一屁股坐上玻璃窗前的高脚椅,抽出一张纸擦着自己手臂还有头顶上沾上的雨水。

许彦白在她旁边坐下,她递给他一张纸。

“你就这么扔下它不管了?”他扬了扬下巴,视线指向玻璃窗外街边那辆电动车。

“它没有那么娇气,我正好给我小姑洗个车。”温窈说。

许彦白被她这个说法逗得笑了一声。

随意擦了一下沾在脸上的雨水,他犹豫了两秒,才不急不缓地开口,“你刚才带我兜了一大圈,肯定有一个目的。”

不仅是有目的,还有一个很明确的主题,完全不是她所说的随便逛逛。

温窈显然没想到他能一眼就看出来。

她低着头,将手里的纸巾对折叠好,望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有些为难。

“你妈妈既然是樊庆人,没有给你讲过这里?”温窈小声问。

空气有几秒的静寂,屋外的雨声哗啦啦地响,大雨倾盆,世界都快要被颠覆成一片滂沱。

“林阿姨和我讲了你转学的事,她和你爸爸还觉得你这段时间成绩下滑不在状态,所以让我多和你沟通交流。”温窈也不绕弯子了,首白将话挑明。

许彦白低垂着眉眼,攥紧手中那一团纸,语气还是很平静,“他们的手倒是伸得很长。”

温窈笑了一声,没打算和他纠结这个问题,又开口道,“我向林阿姨打听了,刚才带你兜了一大圈,算是把沈老师的人生轨迹走了一遍。”

从沈穆的小学到初中,樊庆人都曾走过的公园古塔,还有很多条她曾经也许背着书包来往无数次的道路。

“你都转学来樊庆了,光埋头学习算什么?”温窈笑着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做到的是真正地学会告别,学会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