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洛走到门前,见两位花季少女的惨死,心中微微一阵触动。相较于屋外的黑灯瞎火,屋内灯火通明,高大的汉子戾气极重,足见杀孽繁多。反观瘫坐地上的少女,未见惊恐与眼泪,倒是平静至极。
奇怪的地方。徐洛暗道,大咧咧地进屋,环顾四周,十数人瘫睡于桌椅。他随口便问血鹫:“三头鹰的人?”
嘿嘿。血鹫冷笑一声,不看徐洛一眼,蓦然挥刀一击,出手之快,教仙儿的眼睛都跟不上。血鹫一刀而过,便习惯性一甩刀,沥刀身之血,神色高傲自信。如此,他准备对眼前的奇怪女人下手了。
“雪蚕六息魂!”一道惊奇之声传来,血鹫这才大吃一惊,但闻那慵懒的声音继续说着,“不对,有蚕毒,但并非雪蚕,而且没有黄蜂特有的蜂毒。”
血鹫马上转首,他眼中的“凡人”居然不动声息地出现在自已身后十步之外,正在查看崇怜香昏迷情况。
忍冬之香?徐洛心想着边站起身来,看向目瞪口呆的两人,问血鹫道:“这药也是你干的?”
血鹫再次审视眼前瘦小的男子,收起轻敌之心,凝神出击。一刀破势而下,但是却被眼前人轻巧避开。徐洛一个转身,左手一挥,只是血鹫已然弦元护身,掌风无法破其罡气。血鹫心下大骇,下意识地退开三丈。
徐洛知血鹫乃红阶后期修为,实力强劲,亦不纠缠。他趁势走向少女处,见她大大的眼睛略有呆滞,美丽的脸蛋显得苍白,整个人仿佛一尊卧地的蜡白石像。
又是个知道紫凤园的人?少女心底一阵惊诧。
“又是个哑巴?额,我为什么说又啊。”徐洛嘀咕道,马上他想起了初见的婷婷,亦是这模样,想来就觉好笑。
血鹫浑身开始一颤,面庞渐渐通红,手中的刀轻微的颤动着。经过两次简单交手,他已明确意识到眼前的瘦小男子是个烫手货,虽未见其弦元气芒,但应是不弱于自已的红阶后期武者。
“只是啊,即便你是红阶后期武者,亦绝非我的对手!”血鹫走到瘫睡的匪人身旁,嘴角出现了一抹邪笑,似乎胸有成竹,而此刻他全身通红得像一只被煮过的虾。
徐洛有些好奇地看过去,忽见血鹫双手十指钻出一条条血丝,进入匪人头颅内。瘫睡着的三名匪人浑身颤抖起来,然后不可思议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转过身来。他们嘴角还挂着酒水渍,脸部已然扭曲,显露一条条血管印记,双眼微睁然孔洞无神。
血道功法的操控之术?徐洛微微一怔。正想着,三名匪人朝着徐洛杀来,张牙舞爪,浑身散发着橙黄色的气芒。徐洛避开三人的攻击,看向远端的血鹫,却见他又在对其他四名瘫睡的匪人,故技重施!
《血傀儡术》!他就是血鹫!徐洛忽然记起昔日一桩往事,记起了这道功法。
新纪390年,静幽楼出文《年志·隐录》叁玖零期节选:“第二代血魔山之主温禹百年之后,留血道高阶辅助型功法《血傀儡术》于后人,因与通天塔结仇,功法失传……本年初夏,血鹫于京襄偶得功法《血傀儡术》,岂料皇极门亦得到消息,展开捕杀。幸而血鹫已阅功法并熟记,又得奇人·东里战从中调解,将功法交予皇极门,平息事态……”
当时徐洛还年少,听闻京襄郊野村落遭到血道武者残戮,至秋季静幽楼出此文,两相对应,才知皇极门后来为了掩盖《血傀儡术》的存在,而进行的屠村事迹。这让年幼的徐洛感触颇多,加之奇人·东里战之故,他才对血鹫和此功法有些印象。否则以他心性,是不会去关注中、低阶武者的信息的。
徐洛思绪电光火石,双手亦未闲着,对付七具血道傀儡易如反掌。尤其这些傀儡仅仅显现出黄阶后期修为,更别提弦元护身了,故而三息之间,徐洛便已解决。
若是面对低阶武者,此类作战方式便已可轻松碾压对方了;而若面对同阶武者,或也能起到奇效。徐洛暗道,显然对血鹫施展出来的《血傀儡术》微微失望。
诚然,该功法属高阶功法,通常中阶武者(即红阶)还无法染指。但事实上,大陆许多低阶武者在晋升中阶修为前夕,便会全力修炼中阶功法。同样的,中阶武者在晋升高阶修为前夕,自然亦会尝试修炼高阶功法,以便顺利晋升。
血鹫见血道傀儡的进攻无法伤及徐洛,便开始使用他的惯用战术,他依旧操控傀儡,七具傀儡配合进攻。同时,血鹫混在傀儡之中屡施暗刀。这样的战法,令他在此前的战斗之中无往不利,甚至对上同阶武者亦是效果绝佳,可调动对方率先变招。
果然,又一次血鹫趁隙朝着徐洛背部一击,只是因为徐洛身负弦元盾缘故,他的刀被无形的壁障所阻,无法再入分毫!
“身怀防护型弦器!”血鹫一惊。
徐洛并不在意,他在屋内走了一圈,试图查探婷婷的踪迹,但很显然失败了,遂甚是气馁。再看身旁七具傀儡,如同苍蝇一般烦人,一怒之下全部拍死。
血鹫见状一惊,慢慢平复,遂冷笑一声,朝着徐洛之身,横刀发力,外刃上三枚铁珠飞出,袭向徐洛。后者轻松躲避,定睛一瞧,铁珠如熊眼大小,呈镂空态,中心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
是弦器!徐洛心中暗道,只见其中两枚铁珠分别发出两式弦术,其一乃水道弦术,却见空中窜出三只莺形水兽,朝着徐洛撕咬而去。其二乃兵道弦术,无数刀气汇聚成巨刃,气势磅礴,劈向徐洛。
“嘿嘿,这两式弦术皆出自非凡,水道弦术乃我上任主人所用,虽是低阶品相,但却非普通的红阶武者所能抵御!而兵道弦术便是我现任老大所用,乃不折不扣的中阶品相!”血鹫骄傲说道,可见对两式弦术的信心,不言自明。
只是,徐洛丝毫不避,两式弦术轰在他的弦元盾上。
水道低阶弦术应该是高阶武者传于此人,且诸多变化和威能,皆是强行压制在了低阶品相;至于兵道中阶弦术,确是红阶后期甚至是红阶大成武者所传,威能颇大!徐洛暗道,相比较表面的波澜不惊,其实他内心稍有情绪波动,因为迎接兵道弦术时,弦元盾微微一颤。
“不……不可能!小子,你的护身弦器如此了得吗?”血鹫大惊,不免怒气横生。要知道,两枚铁珠内的弦术皆是不凡,水道弦术乃其拜别高阶武者时,后者所传,共有四枚,此乃最后一枚。兵道弦术仅此一枚,虽于将来再求老大赏赐,却也需历经艰苦任务方能得到。仅此一个照面,两式弦术竟被对方破除!
而此刻,徐洛皱着眉:这丫头到底被拐去哪里了,我一直以为没人拐她的……
“看来你小子出自高门大派啊,我血鹫倒要看看,你身怀何种宝器!”血鹫笃定徐洛身怀防护型弦器,且品相不凡,觊觎丛生!他单手结印,只见悬浮于空中的第三枚铁珠发出金属刺耳声,并引得此前两颗铁珠共鸣。
这家伙真烦人!徐洛见血鹫喋喋不休,也有点恼怒了。
三珠一体的弦术?恼怒归恼怒,徐洛见到铁珠亦微微一惊,因为弦术融于弦器或符箓已经是武者作战常态。但很少武者会将弦术分融于三枚弦器或三张符箓上,徒增麻烦不说,还需要将该弦术适当拆解,极易出错。出现分融情况的,基本皆是弦术过于强大,单一弦器或符箓根本无法融合于内。
武者购买不起(或无法炼制)适配强大弦术的弦器和符箓,亦是同理。
“瞧着吧小子!”血鹫冷笑一声,似是胜券在握!只见他弦元大盛,深红色的气芒让人不敢直视,他挥舞着刀,在空中画圆。血红的圆,径约一丈,正对着徐洛,后者终于变色!
“不是三珠一体的弦术,这三珠是一道困敌型法阵!”徐洛然后用手拍拍自已的脑袋,似乎很不满此前的错误判断,接着看向血鹫,冷眼说道,“婷丫头让我急死,而你这家伙是让我烦死!”
血鹫一愣,不明白徐洛在说什么,但是旋即他看向徐洛,那眼神仿佛是看死人一般,冰冷至极。三珠汇聚,以之为阵脚,便是一气道低阶困敌型法阵《交困阵》。
虽是低阶品相法阵,然困住普通红阶武者不在话下。即便红阶大成武者破阵,亦需耗费些许,或相继毁去阵脚——三珠,可以加快破阵效率。但是,血鹫以此阵,争得片刻须臾即可,因为他并非想用此阵来击败敌人,而是拖住敌人!
气道中阶进攻型弦术·红霞万丈!血鹫大喝一声,只见血红之圆如同东升旭日,霞光陡然射出,直袭徐洛所在的《交困阵》。
“嘭——”一声巨响,血鹫的弦术一击命中!
“哈哈——”血鹫退出三丈,微微气喘,但甚为得意!他下意识的从怀中取出一枚血道丹药服下,以恢复些许弦元。厅堂摇晃不已,方才的气道弦术几乎轰塌此地。而瘫倒在地的仙儿,早已面如死灰,看着眼前的血鹫,心中不禁感叹红阶后期武者的强大。
尘埃落定,三颗铁珠滚动到血鹫脚边,后者止住了笑声,眉头皱起。仙儿似乎亦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去,一道瘦小的人影屹立着。
“怎么可能……”血鹫目瞪口呆,见徐洛完好地站在原地,他有种抽自已一巴掌的冲动,“小子,你到底来自何门何派,身上的宝物到底是什么,不会是高阶弦器吧!”血鹫说此话,其实自已都不信。在他眼里,如徐洛这般年轻的武者,必然是高门大派子弟,身怀宝物闯荡大陆。
“我还没问你话,你倒是不分青红皂白,自个儿打得欢,还扔一堆破装备过来。”徐洛没心没肺道。其实方才血鹫的气道中阶弦术,他是施展弦元抵挡的。这倒不是说该弦术能击溃徐洛的弦元盾,客观而言,依旧无法击破。徐洛之所以施展弦元抵挡,是不想弦元盾出现裂缝和缺口,使得他又得花一定的时间去慢慢修复。
只是徐洛施展弦元时,厅内霞光万丈,血鹫和仙儿都未曾注意那个紫电游走的瞬间。
“不会是你把路痴怎么了吧?”徐洛忽然怒意大盛,他有点担心这个猜测会是事实。
“破装备……好,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既是如此,我成全你!”说罢,他的刀身慢慢虚化,锈迹斑驳的刀如溪流般汇入双手中,又似蚕丝一般收缩到身体之内。
真是鸡同鸭讲。徐洛暗道,但他见血鹫整个人仿若升腾般通体变红,四肢升气。再观他脸,通红之中隐约浮现颗颗黑痣黑斑。
血道中阶辅助型弦术·以血养兵之术!血鹫暗念,狂暴而起。他周身仿若形成一个小型气压,不同的是红色气芒竟然实体化一般,在半空悬浮其一条一条极细的血丝或者叫血带,渐渐地,血丝厚实,远远看着,血鹫仿佛在衣着之外又套一身红衫,手腕、脚裸、下阴等部位更是形成红色铠甲一般。
徐洛见血鹫之状,内心一惊,脱口而出:“化兵为神?不可能,这是紫阶武者的境界才对。”
“嘿嘿,你倒是知道为神境的特质啊!”一声冷笑,血鹫徒手袭来!
惊归惊,徐洛挺身出手。他不愿用弦元盾硬接对方掌术,便施展弦元与血鹫对掌,后者融入刀灵后,实力暴涨,一时竟都得平手。掌风很快撕裂了周围的木制墙柱,仙儿机智聪慧,愣神过来后早已远远避开,遁出屋子。
她见惨死的二女,尸体面色苍白至极,竟毫无流血的痕迹,花季少女如此香消玉殒,痛心疾首。
不是化兵为神,而是一式血道弦术!数个回合后,徐洛便摸清了血鹫的底细。
血鹫皮肤变得通红,方才的红衫铠甲经过十息攻防,竟然隐约消逝。而此刻他已无法再狂妄了,心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惶恐,皆因他见徐洛身上,紫电游走,这是紫阶武者!
血鹫现在能与对方有来有回,倚仗的不过是以血养兵之术。这是他从《血傀儡术》中明悟而自创的弦术。他非高阶武者,故而苦练多年,又曾拜于上任主人门下,受其指点,终以《血傀儡术》为基础,创出属于自已的血道弦术·以血养兵之术。
该弦术是将平日死于他刀下之人,吸干精血保存于刀中,待弦术施展时汲取,以提升自身战力。为此,他的刀是托人炼于奥城的炼坊,附以嗜血虎彘之魔核,名为“虎血”,属星光级别弦器。
这式血道弦术,有些许紫阶武者的兵解术的影子,更类似于血道武者的假解术,可短暂性地越级杀敌,这是血道的优势。但缺点也显而易见,便是爆发的时间极短,反噬性极强,毕竟这是凶险异常的血道功法。
此外,血道威能大,相应所需的弦器和异兽材料,耗费亦是甚大。以血养兵之术一经施展,威能竟可与紫阶修为的徐洛对战十息,所付出的代价便是折损五等品相的嗜血虎彘之魔核一枚。五等品相的魔核取自第五等序列的魔兽,而这类魔兽属中阶魔兽,类比人族武者,相当于红阶后期修为。故血鹫得此魔核,平日轻易不会使用该弦术。若是能取得六等品相的魔核,或许便可施展多次,无需更换。
真是血本无归啊。血鹫看着徐洛,心中叫苦不已,但面对紫阶武者,他亦毫无脾气。血鹫打起退堂鼓,准备后撤出屋、胁持刚才的少女。
徐洛已知血鹫仅是血道修为是红阶后期,堪堪在弦元输出上提升至红阶大成修为,但维持时效不过十五息上下,现已强弩之末。此人主修血道,邪气凛然,双手沾满了人命,不论是杀性还是实战能力,皆较之此前离叔秦、班右,和卢丘、则亢强上数筹!
徐洛念此便不再保留。
他双手凝气为剑,紫色电流环身。《六绝剑》第一式尺水沧溟,将整个屋子击垮的同时,也将血鹫弦脉全部震断。
“你这血道弦术端是厉害,我这不修血道之人,见之也要侧目,可见非凡不已。”徐洛上前,见血鹫双手血肉模糊,但紧紧握着那把再次出现的血迹斑斑的刀。后者怒目而视,浑身颤抖不已。
府邸承重梁柱已毁,在没有法阵护持的前提下竟是轰然崩塌。徐洛像是一枚刺破皮球的针,冲出了废墟,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才把目光投向了仙儿。
“三头鹰的?”徐洛再次问道。
仙儿摇摇头。
“我是来救人的,看到过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吗?”徐洛又问。
仙儿又是摇了一摇头,神情茫然呆滞。徐洛归结她受了惊吓,所以先不理她,而是四下查看起来。东山这片三头鹰分部,依山腰而建,房屋院子皆是木制,相邻很近。除此外并无人烟,故而一场大战下来——当然打斗也是瞬息结束了——在没有法阵的护持下,倒也没惊扰到附近的武者。
徐洛见三头鹰成员基本都迷倒在地,与之前府邸中瘫睡之人一样。还有些鸟类魔兽,和一些野兽,都失了精神,萎靡不振。另外还寻得六个被挖去眼珠的尸体,见衣着不似三头鹰成员,他们的尸体边洒落了一地的钱币。
其后,他在一个隐蔽的地窖里终于找到一个囚室,毁去一座低阶法阵后,见到里面囚有六名女子,但没有婷婷。他回到废墟前,这下连那个哑巴少女也不见了,消失无影无踪。
我们的陆家小妹,去哪了呢?
++ 血道流派,修炼凶险而嗜杀,素为世人所唾 ++
黎明的曙光如同新生成长的婴儿,缓慢却无法阻挡的拨开迷雾,开始照耀大陆。婷婷迷糊之间,仿佛看到水翠、明红、玉白,这些都是她曾经养过的鸟儿,最后她确定,陪伴在她身边的是翡羽,就是离开陆家村前最后养的那只小褐鹖。
她的眼神从迷离开始逐渐清晰,发现躺在床上,望着顶板上挂下来的木头做的月亮、星星以及各式各样诡谲怪诞的鸟类。
自从出了陆家村,婷婷就再没养小鸟的习惯,因为兄长去世后她觉得不会再有比此更痛苦更不幸的事了。所以当徐洛提出,要把“驯服”后的蜜寒兽送她做宠物鸟时,她并不欢喜,而是摸着可怜巴巴的千变幻兽,与它做起了朋友。
说来也怪,蜜寒兽爱吃甜食,还爱粘着婷婷,甚至还帮她挡了这次灾劫。
蜜蜜呢?想到这,婷婷环顾四周,却不见踪影。这是一间普通卧房,自已的服饰已然被换,好在身体没有异样。屋外传来脚步声,应声推门而进的,是一名布衣婢女,见到她醒了后惊呼一声,差点将手上的脸盘打翻在地。婷婷先是感谢救命之恩,再是询问此处地方及苏尧下落。
“是我家小姐救得你们,这里是淄河北段的柳暗花明院,小姐应该还未起身。你那名同伴也无大碍,就在隔壁屋内休息。”婢女回道。
“你家小姐叫什么?”
“左宸瑶!”门外传来绵言细语的女声,婷婷一见对方。语后腼腆樱桃嘴,宫样眉儿嘴角甜,婀娜的细腰如绿柳,白皙的柔荑如新藕,身披云肩,手环翠钿。正是那饶邑左家小千金——左宸瑶。
++ 紫阶武者属高阶武者,以弦元化兵为神,乃属武者质变 ++
临淄城内某处。一个身影晃入农家,这是贫民窟中极为平凡的破屋。一个老婆子缓缓的走出屋子,打来清水。仙儿洗漱了一番后,面貌才算恢复清秀美丽,但是她可没空闲打量自已,而是拿出桌上布袋里的盒子,里面安放着三张人皮面具。
半柱香的时间,仙儿走出屋子,赫然是个穷小子的打扮。老婆子独自坐在小院的旧椅上,见状问道:“又要走了?”
“这次的。”她点点头,边说边扔个老婆子一个黑色小手袋,里面有不少银币。这次潜入东山三头鹰分部,该拿的东西并未到手——惩恶扬善劫富济贫,只是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最为让她痛心的是同行的八人全部丧生。
“小心些,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老婆子的话还在身后,但仙儿却已慢慢走远。生于战乱,长于危困,这是仙儿的人生,她也从不害怕这些。只是,又得去招募一批人手了,她默默念道。想到惨死的八人,尤其萧儿良儿这样的一双少女,她心中一阵心痛。但很快,坚毅的性格让她重新面对未来的挑战。
走出贫民窟时天际已明,她从袋中取出指南针,辨识方位后启程。
徐洛坐上马车,望着清晨的马路上逐渐热闹起来。回忆此前,崇怜香被他弄醒后,性命攸关下说出了来龙去脉。
临淄部三头鹰接下了追杀苏尧的任务,雇主是琅琊副将卢丘,因为利欲熏心所以铤而走险,数次参与抓捕赵国灵寿侯次子。昨日又从琅琊将士中转送婷婷(有人捷足先登,婷婷被掳至专心铁铺,琅琊将士在铁铺内抢人成功,留守埋伏附近,将婷婷交予三头鹰),至淄河一并交予赵国行人手下——足司。
为何将婷婷牵扯进来,崇怜香自是不知。
至于血鹫来东山分部,原是因为:前两日西城门之战,琅琊副将卢、则二人败北,苏尧逃脱,主上大怒,恰巧血鹫正徘徊于临淄地区,便受命来临淄城,今日下午才至东山。
“主上是何人?”徐洛狐疑道。
“自然是我们三头鹰的铁老大。”崇怜香答。
徐洛用了数种办法,确定他实不知婷婷下落,才离去。一路上他联想到船舱破损之事,婷婷应是坠入河中逃匿,有蜜寒兽在,不至于溺亡,那么究竟在何处?现下,徐洛才真的有点担心起来了。
他回酿酒坊途中思之再三,后找到邢值,委托他帮忙办件事——付费打听婷婷的下落。
“洛少侠,你说的那个地方是藏花景,临淄城东的天然风景区。我从未听说里面还有个探花楼。”邢值疑虑道。但是在徐洛肯定的回答后,他毅然放下了手中繁忙的工作,早点也没吃,就拿着信物前往探花楼——这是一个徐洛不愿亲自前往的地方。
徐洛知道,交给探花楼,婷婷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是他知道的最快捷的方法,只是如此一来,他也要尽快撤离临淄,甚至是齐国。同时心下决定,定让婷婷赶紧修炼出弦元,然后对她种下《定弦追踪》之术,并赠与符箓和弦器傍身。
这样,便不会再如此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