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政变之士师窃国

临淄,柳暗花明院,牡丹苑。死亡的气息弥漫着,神算子张用、独臂火掌汪士民等府内十余口,皆缚跪于庭前,他们或是五官流有血迹,或是惊恐得气喘如牛。众人跟前,是来回走动的少女庆小面,以及两尊石像一般,纹丝不动的宫显兄弟。

厅堂内,血迹四处,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只毛发黑黄相间的巨大类鼠之兽,体大如十岁少年,尾细长一丈有余,眼神凶恶门牙锋利。《兽篇》记载:“巨魔?鼤,低阶魔兽,其状如鼠而文尾,体型巨大,嘴脸吓人,擅气,免疫无,嗜血好战,初始低阶,成长中阶……”根据皇兽阁的评定,该兽战力属第三等序列。

左图云亦缚跪着,神情沉顿,形如枯槁,悬梁处不断滴下粘液。向上看去,屋外的阳光照射下,梁上黑暗的闪现一对明亮而又尖锐的细眼,注视着堂内的一切,仿佛随时窜出捕猎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厅堂内,自然还有人。左图云跟前的主座上半坐半躺着一名男子,他面容黑黄但却棱角分明,脸型略圆,眼大有神,蓄着短须沿着嘴角而下,威武至极。此人身材极为高大挺拔,双肩外扩,让人奇怪的是他的左手缠着一层纱布,一股烧焦味依稀可闻;他的腰腹十分有型,下身粗狂而长,站立直行定有七尺。

不消片刻,一人从牡丹苑外推门而进,正是辜有为。他来到堂内,朝主座汉子略点一头:“左宸瑶还是未能寻到。”

“那什么,或许和小情郎先行遁走了呢。”庆小面站在厅口接话道。左图云似未听闻,已然双眼呆滞,毫无反应。

“昨日伏击铁剑门,除甘博外,确实其子甘有谦也先行遁去。也许如小庆所言,甘有谦和左宸瑶或因他故,先逃离了此地。”辜有为道。

庆小面听他直呼自已小庆,阳光下娇嫩的脸瞬现腻歪之色。

辜有为见主座汉子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主座之人闭上眼,微微点头,那堂内的巨鼠凶性一起,便杀向跪伏庭前的十余人。血腥之际,庆小面早早避开而去。堂内梁上忽然坠下一片黑影,正是那巨大的铠翼毒鸮,将左图云残害吞食。

厅前的宫显兄弟,直盯左图云遇害之后,才互看一眼,似乎心定。

魁梧汉子起身向外走去,全然不将残忍血腥的一幕放在心上。少女庆小面跟在其身后,宫显兄弟也默默相随。刚走到屋外,没了法阵的壁垒,远处便传来阵阵金戈铁马声,军令呐喊声,仿佛天降奇兵,声势浩大。

“开始了吗?”汉子微微一笑,忽然他身形巨震,左手一口,烧灼感顿时而起。

“那什么,老大?”庆小面忙问何由。

破坏者组织老大,南荣雉神色残忍地看向淄河远方,眼中怒火让庆小面生平仅见。还未及少女多问,这个南荣雉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两字“清清!”

++ 舒氏舒亭之曾于齐王锬二十年、二十一年任齐国士师 ++

且说徐洛困于法阵《不定路》半盏茶的时间,便破阵而出。他令晕头转向的邢值回客栈等候,然后飞速朝着苏尧方向赶去。昨夜刚施下的《定弦追踪》,不曾想今日便用到了。不消一会,徐洛便来到了苏尧二人跟前,正好目睹西门方吕一击冰道剑招将白鞭孙唯击杀的一幕。

苏尧半蹲着,身后护着的是瘫坐着的婷婷,两人跟前便是一只蜜寒兽所化的白色幼獒。见到徐洛到来,苏尧彻底放下了心,亦有些疲倦地跪倒在地。

徐洛立即查探二人情况,婷婷受了些弦魂轻伤,苏尧除了脱力,还有几处白鞭外伤。蜜寒兽通人性,见到帮手已至,便化作一抹白色钻入婷婷的衣内。

新纪10年,弦武者所著之《兽篇》问世,其中关于幻兽之描述,节选如下:“幻兽,六异之一,天生地养,为弦元所化,象征一道之精纯。低阶或而无形,或而凝相,他兽可识。中阶皆已凝相,待弦元不可形藏,溢为弦泉、弦域等,造福一方,故初时幻兽无高阶品相。他兽食之,皆是大益,幻兽亦食各类生灵,食弦器弦植等物……吾等曾见之诸幻共有十三,料天地弦元除气道与基础五道外,仍有未知,故相继创雷、毒、冰、炼、风、血、魂七道……吾将第七渊默分作六兽,幻金真乌属第十四之幻道,高阶幻兽也……”

西门方吕搜了孙唯尸体,白鞭嵌有一枚三等品相的魔核,这等弦器他是毫无兴趣。身上还配有防身弦器,亦都是普通品相。孙唯怀中有两份符箓,其中一份藏有一枚四等品相的魔核,数枚二三等品相的魔核,以及阵石十数枚。另一份符箓藏有四卷功法书简,低阶、中阶皆有,一份养兵师二级册书(兵道武者生活职业),一份羊皮地图,金币百余,银铜不计。

羊皮地图内的三处地方,应藏有这老龙阳生平积累的财富。西门方吕暗道,他搜取完整后才走了过来,与徐洛三人打个照面。

西门方吕亦是机缘巧合,与行色匆匆的烟沙塔肖纲在店前碰着了,肖纲无暇理会,进了店铺,直冲后院。西门方吕一见情况不对,好奇之下亦随其入,却感受到了一座破败了的低阶防护法阵。

肖纲与白色幼獒一击,见西门方吕跟来,不做他想,直接带着一具女尸离去。孙唯想逃,奈何气短,被幼獒所缠,加之西门方吕参战,三下五除二地将孙唯击杀。

“今日救命之恩,他日回到代城,必有所报。”苏尧有气无力,但眼神却是锃明彻亮,语气坚定。

刚想调笑的西门方吕忽然看到,徐洛手法奇特地在陆姓女子太阳、百汇等穴一阵拿捏,同时那紫电游走,令人耀眼,陆姓女子神色渐渐红润,有了气力。

在这小村子里,竟然遇到一名紫阶强者!西门方吕心中一惊。此前他确实感受到了徐洛不凡,但还真没往高阶武者的方向想。

西门方吕敬畏之心遂起,言语自然不再狂妄,对苏尧说道:“同为赵国人,拔剑相助耳。况且,灵寿侯与我家主向来厚谊。你在代城创建贸易宫,促成南北商贸合作与建设,将代城与邯郸互市之路打通,沿路十一座城邑加入其中。你以为只是精英联盟与你林家在出力?若非我智家首肯,你的贸易宫根本起不来。”

现在哪止十一座。苏尧心中嘀咕一句。

西门方吕友善地朝徐洛一笑,然后准备告辞。临走前,忽然他对苏尧说道:“一个多月后,夏至时分,若是林老弟有空来到代城,或许可以参加我们智家举办的战熊林武斗大赛。”

西门方吕走后,徐洛亦立即带着苏尧二人离去。果然前脚刚走,后脚便有四名低阶的安全官进入,他们于施清清身殒,法阵破除后,就隐约发现这里弦元外泄,但私心之下没有当即参与进来。

++ 马咸一于齐王锬二十二年起,接休济霖任齐国大司理 ++

回到客栈,徐洛就发觉不对劲,一股奇异的怪味从屋里传出,却见邢值瘫倒在房内,忙上前一探,好在只是昏迷。邢值醒来,告知遇上了女飞贼,苏尧很是不解。徐洛先给邢值的肩、背处敷了些药,后者耳鸣目眩,好久才缓转。

“和洛少侠分开后,我就回了客栈,发现一名女子正在我们房内行窃,只是我还未来及上前阻止,就被一阵淡黄色的迷烟晕倒在地。”邢值道。

“只是偷窃,迷烟也是黑市上常见的品种,倒是加入了忍冬成分。”徐洛说道,忍冬?为何有些熟悉。

因为被盗财物较少,此事便此揭过。四人稍作休憩,便至午时。

苏尧和婷婷有伤在身,稍稍吃了些,早早停箸。邢值劳动力大,吃的多些。婷婷在施展血道功法《潜血术》后,身体似被掏空,但精神仍是。徐洛为此仔细查探,发现婷婷的神府内再度遗留了些许魂道弦元,未有散去。好在这些魂道弦元并未对婷婷造成伤害,故徐洛亦不便出手,希冀婷婷修出弦元后,依靠自身去排除。

饭至中途,不曾想元毅竟寻来,见四人确实没走,便道:“吉弥给的临淄、高唐两枚令牌确有效用,但是你们走不到临淄边境,在遇到高唐军关卡之前,就会遇到南莒或琅琊乱军追捕。”

“南莒?琅琊?”众人一惊。

元毅稍作停顿,便说道:“本次五门军演,大王特旨高唐、南莒、琅琊左军各班师一万,与本境的临淄右军参与军演。今日上午军演尚未开始,士师夏侯渚已发动政变,切断了王宫内的防护型特大法阵,宫门卫将军张恒控制王宫三座城门进出。”

“禁军呢?”邢值问道。

“禁军首领杜战死后,大王已命士师夏侯渚代统禁军。”元毅道。

“所以,士师夏侯渚发动了政变?”邢值问,“世人皆知,大齐王宫内的特大型法阵是中阶品相,由齐阵阁阁主和士师副将共同掌管……那王宫的紫阶武者呢?守护龙兽呢?”

“皆未出现。”元毅沉声道。

此话一出,在座四人皆是一惊,即使泰然如徐洛也是舌桥不下。诸侯王宫设有特大法阵,是世人皆知之事。该法阵名为《田齐封洫》,是一道集防护型和围困型于一体的复合型特大法阵,品相属中阶,防护型中的内护外防一体,围困型中的控制、陷敌和封印亦是一体。低阶和中阶武者擅闯,十死无生。

如此大阵,因时刻保持开启状态,耗费甚巨,即便齐国富庶,倒亦无法再升至高阶品相了。当世布置于诸侯王宫的特大型大阵,皆是中阶品相,只有一座例外,属高阶品相,那是在奥城。

此外,齐王宫还有两道安全保障。其一是紫阶武者坐镇,相传是田齐宗室成员;其二是守护龙兽吞江,这只川蛟龙已于齐廷栖息超过百年之久,如无战事,田齐宗室于每年的四季时节,按时唤醒该兽,提供其海量的异兽兽材进行吞食。

原本齐王宫还有士师副将、禁军统领杜战守护,然这名紫阶武者被徐洛击杀。亦正因如此,关乎到齐王宫内的特大型法阵的开启和关闭,忽然变得微妙。因为若要关闭《田齐封洫》大阵,实需士师、士师副将和齐阵阁阁主三人持节,一同进到位于王宫东位的齐阵阁阵室内,关闭大阵。

现士师副将杜战身死,士师夏侯渚暂领其符节。

“原本五门军演,大王仅于城南王宫稷门观禁军军演,后四门参训部队由各地将军操练,宫内诸位内侍代督,呈报殿上。然辰时军演未至,北门已被宁水章的高唐军控制,后王都尉发现,南莒军控制南门、琅琊左军控制东门,仅西门的临淄军暂未控门。其中,南莒和琅琊还分遣千人部队,于临淄城外围扫荡。故王都尉令我西出,寻得各位,让各位静候几日。”元毅道。

“王都尉是指王夫坚?”徐洛问道。

“是的,计大夫今日卯时便已入宫了,辰时计大夫传信于王都尉,最后他再没传出消息,信上说士师发动政变。现在根本无法联系上王宫内部,故此番安排是王都尉交代我的。”元毅道。

“静候几日?我现在就想走。”苏尧当真不想再待下去了。

“王都尉说,如果可以,静候几日。如定要离去,建议待至晚间,趁暮色而去。”元毅摇首。原是王夫坚也拿不准事态走向,更不敢强烈紫阶武者,故决定权力仍交由徐洛四人。

婷婷见苏尧屡遭追杀,如今像极了惊弓之鸟,再想方才如此护着自已,便动恻隐,支持抓紧离去。四人决定,今日晚间趁着暮色离开。四人至此便开始了休息,元毅安排了熟人外出办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