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谁在使坏

翌日,微风徐徐。大街小巷皆有安全官身影,临淄府府兵亦挨家挨户地盘查。临淄百姓这才知晓,昨夜玲珑宝阁失窃一事。当事人徐洛睡到日照三竿,才起床洗漱,他取出一件从宝阁顺来的小饰品,抵续了客房,便独自出门。婷婷醒来更晚,刚落座堂中,见徐洛从外进来。

从邻桌的议论中婷婷已得知,原来玲珑宝阁设有气道中阶防护型法阵《黄金眼》,即便是中阶武者都无法轻易破除的。婷婷想到昨夜入宝阁时,未惊动阁内任何人,便知徐洛的实力深不可测。果然,徐洛面对婷婷的询问,只嘀咕一句:“中阶防护法阵挡不住我……”

还未待说完,几名府兵进了客栈,开始盘查,见徐洛围着围巾很是奇怪,后者只好解下,婷婷见他疤印全无。

“我是北方人,怕冷,见谅啊官爷。”徐洛笑呵呵地说道,婷婷越看越觉得虚伪。等府兵一走,前者旋即围上围巾,见她疑惑地盯着自已。

“看上我了?”徐洛打趣道。

“看你脸皮太厚,能把刀疤都给吃了。”婷婷回击道,徐洛一愣,旋即又欣慰此女观察之入微。婷婷又问这些府兵是否是武者,与安全官是何区别。

他解释:“安全官皆出自武者公会的安全署,故皆为武者,临淄乃齐之都城,故此地安全署又实为田齐宗室所掌;府兵则不论武者或常人,临淄城都府蓄兵万余人,通常负责城内所有安防、秩序等事务。”

婷婷刚想继续追问,这时有人来访,魁梧高大,满脸胡渣,一身草药味扑鼻而来。

“洛少侠,真的是你?刚听窦老黑说你来临淄城,我还不信。”男子欣喜若狂地说道,他略微干枯的面容有些颤动,原本微黑的脸色此刻涨的通红,激动得像个孩子似的手足无措。

徐洛微笑地招呼他进屋,为婷婷介绍了番。此人姓邢名值,专门做药草生意,认识的都称呼他“药邢”,在一年前与徐洛结识。

药行?这卖草药的倒是给自已打了好名声。婷婷暗想,嘴上却是套话询问起徐洛之事,但邢值却只顾着与徐洛嘘寒问暖。

临近午时,邢值硬拉两人出门,婷婷携布囊不离手。三人坐车来到附近一家酒楼,走进雅间,却见在座两人。一人身材敦实皮肤黝黑,另一人却是脸上有一刀疤,显得凶恶可怖,两人穿着无异,举止却皆是眼笑眉飞,极为激动。

一番介绍,黝黑皮肤者便是窦护,人称窦老黑,刀疤男子名为竖专。五人落座,边吃边谈。原来徐洛一年前曾途经临淄,结识了三人,今日一早他更是将宝阁盗取的部分赃物交由窦老黑分销,换得不菲价钱。

窦老黑虽不在临淄做官,但却是奥援有灵,结交甚广,销赃的路子他自然有。竖专此人看似木讷,开了数间铁铺,听闻徐洛复来临淄,主动邀约宴请。

婷婷并不饿,听四人叙旧,她注意到邢值显然更亲近徐洛,称呼是“洛少侠”,而窦老黑二人则与徐洛保有距离,称呼是“徐少侠”。

“你们少侠少侠的称他,徐洛到底做了什么大善事?”婷婷问道,双手不禁又摸摸自已的耳垂。徐洛意识到,小妮子使坏、怂恿他人和兴奋的时候,都会有此小动作。

“陆姑娘有所不知。临淄城西有一座酿酒坊,以前的坊主名叫葛曾,是一恶霸,无恶不作。去年洛少侠帮我们大伙除了此害,是我们的大恩人啊。”刑值说道,言语充满恭敬。

婷婷看看徐洛,心里却想:这家伙哪有这么正义。

++ 新纪元年,诸侯复国,弦圣同盟变法四章,至此大多地区货币以金、银、铜为主,百铜兑一银,百银兑一金 ++

浅尝辄止后,两人准备再次游荡临淄,刑值陪同。三人叫车时,徐洛发现街对面有两名男子一直盯着他们看,行为鬼鬼祟祟。窦老黑拉着徐洛低语:“葛曾那混账儿子近来吞了我们好多地盘,人面也很广,徐少侠可要小心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徐洛满不在乎,三人慢悠悠的在各个集市晃荡,现在临淄街道恢复了往日的喧哗与骚动。忽然远方传来一声龙吟,惊得婷婷顿时惊慌,她还沉浸在昨夜盗宝的情绪中,难免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周围也有几人惊慌失措,但更多的行人都是面露惊喜,仿佛期待已久。

邢值好心解释:“这是王城中供奉的龙兽吞江,也是田氏王族的守护龙兽。平时一直在睡觉,一年就醒转四次,春夏秋冬各一次。今日是立夏时节,它醒来进食,此刻应该吃饱了,所以龙吟一声。陆姑娘真是好运。”

原来慕名而来的外地人士不少,但这等可遇不可求的事很讲缘分,故而邢值有此一说。

插曲过后,恢复如常。徐洛身上有钱了,出手更是阔绰,购得一堆零食,有饴糖糕、醍醐饼等等。婷婷嘀咕道:“大男人吃什么甜食。”

“你懂什么,食蔗高年乐,含饴稚子欢。”徐洛回道,继续采购甜食。婷婷耳濡目染下也开始大肆采购,香囊、挎包、珠宝纷纷入手。刑值见状,忙叫来两个帮闲提拎。

“洛少侠,有人盯上咱们了。”刑值皱眉说道,徐洛顺着方位看去,又是三名獐头鼠目者频频递来不轨的目光。他神色一紧,极为严肃。刑值见状,这一刻仿佛见到了一年前那名嫉恶如仇、伸张正义的侠义武者!

“得去买辆马车,这样就可以再买很多东西。”徐洛说道。邢值一愣,婷婷习以为常。

于是一行人来到车行,以某人的做派,入手自是马车,车舆较大,行速不快。车行之人询问是否需要附以防护法阵,徐洛拒绝。饶是如此,婷婷亦看到马车价值八金,想到此后居所都需支付不菲的泊费、饲料费等,婷婷便心疼不已。而若附于法阵之举,将多收四倍价格,婷婷又暗道车行的黑心。

交付后,徐洛将所购之物一股脑扔上了车,由刑值代为驾马。婷婷看着车上之物,不禁询问是否可以收纳于符箓中。徐洛马上还嘴道:“符箓收纳自然可以,亦是武者惯用的收纳手段,但通常是收纳功法、弦器,或者阵石和阵盘之类的物品。储存型符箓的空间亦是有限的,且哪怕是最低的青级符箓,亦较之一辆马车便宜不了多少呢!”

此处徐洛倒是未解释完全。背面呈白色的符箓便是武者用于储存物品的符箓,正面亦是五色,级别越高,储存的空间亦会相应大些,价格却是极高。如一份青级符箓价格大约六至八金,一份黄级符箓价格大约十五金左右,一份红级符箓价格大约三十金左右。

婷婷闻言,吐了吐舌头。

行至一叉口,停了下来。刑值探头一看,原来路中一辆马车撞倒一辆拉柴驴车,两伙正吵得不可开交。徐洛吃着零食,但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弥漫着丝丝杀气。果不其然,刑值下车还未回,五名恶汉挥刀袭来,口中喊道打劫。婷婷还未来得及反应,徐洛却是眼敏手快,将首当其冲者一击而退。

心虑满车零食的他,遂将战场挪下车。

刑值心道不好,回来一看,地上已躺着五名贼子。他的洛少侠却是手一拍,灰尘一掸转身上车了。忽然徐洛大呼一声:“我的饴糖糕呢?”他气愤地看着婷婷。

“什么意思瓜子洛,你以为是我偷吃了?”婷婷见状,怒气亦甚。刑值连忙和稀泥,称周遭人群众多,保不齐哪个小孩伸进手来偷走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倒也没再吵闹。

刑值回到客栈,问刚才的盗贼,徐洛似有侧重地回:“表面看着是盗贼。”

正说着,窦老黑派人来邀晚宴,徐洛回绝,就让店厮安排客栈大堂进食,一盏茶的功夫,窦老黑和竖专进到客栈,又加两座,边聊边吃。

“淄河街现在是鸡飞狗跳得很,连武者公会都在查探宝阁失窃的事,据说玲珑仙子也要来了。”窦老黑说道。

“玲珑仙子?”婷婷转向徐洛,“是不是宝阁阁主的女儿?”

徐洛点点头,并不作声。

“下午接了一笔单,三个家伙抬着木箱来交易的,徐少侠知道木箱里是什么吗?”窦老黑微笑地看着徐洛,竖专木讷地喝着酒,脸色微红。

徐洛与婷婷皆一怔,窦老黑以为他没猜到,便说:“哈哈,野棕熊嘛!您以前不是经常要买点熊首。”徐洛大方一笑,并不接话。

酉时三刻,竖专敬了一杯徐洛作为结束,三人离去。回到屋里,徐洛让婷婷解下布囊留在房内,同时放置一份蜜饯豆糕。两人进到徐洛房内,婷婷担心垂棘夜明、鎏金塔的安全。

“刚才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事,千变·幻金真乌,也叫蜜寒兽,我猜想……”徐洛神色凝重地说道,话到一半,风波再起。

楼下吵杂,临淄府兵又开始盘查了。但这次却是抓了几条小鱼出来:几名案犯傍晚入住店里,被府兵和附近的安全官团团围住,来了个瓮中捉鳖。三名案犯只一人是青阶武者,不敌众兵,包围之际,一名武者丧心病狂地抓来一名小童,一时间哭啼呼救声大作。

案犯穷凶极恶,草菅人命。婷婷见状,义愤填膺的回屋操起黄色小弓箭,屏气凝神下“嗖”的一声,箭矢避过小孩,直中贼子心窝。徐洛一旁观察,他很欣赏陆家小妹的正义与勇敢,也欣赏她的高超箭术。婷婷射完见之,那贼子青芒闪现,受了重伤,但未当场毙命。

三人马上被府兵逮捕,小童因而获救,其亲感恩戴德,与安全官、府兵上楼道谢。但府兵焚琴煮鹤,居然详细盘问二人。婷婷老实巴交,心系对屋的至宝,难免有些心虚紧张。

结果便是徐洛提着婷婷,婷婷提着布囊,二人开始跑路。

他们先是来到同位于城西的酿酒坊坊口,婷婷初临,只见该坊人声鼎沸,烟火俱佳。还未进到坊内细看,刑值已驾车而来。三人商定住到淄河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果然一路戒备松减了许多,饶是如此,三人还是东躲西藏的避开了几波安全官和府兵的巡视。

++ 异兽分六类,为仙兽、魔兽、龙兽、妖兽、幻兽、灵兽 ++

淄河街乃临淄城中心,住宿且不说少,戌时却是已租用不到。其中成群的宅院大都是达官贵人所拥有,或租赁或声乐、或藏娇或宴客。当刑值领到一座宅院门前时,徐洛心道:窦老黑三人在接管城西酿酒坊后,团体势力、财力果然倍增,竟于此处拥有私人宅院。

“窦老黑搭上了齐国大司田的舅子——他弟弟离奇被杀后,他和竖专为了防备坊内旧势复燃,所以找的关系——这屋子就是从那大司田舅子手中租来的。这里没人敢来打扰,洛少侠放心住着吧。”刑值将两人请了进去。

徐洛微微一惊,脑海浮现出一张和窦老黑相似的脸。窦老黑得了酿酒坊之利,却失去了胞弟。

“钱币我照给,不许推。”徐洛走进去说道,“叫窦老黑明早带野棕熊的熊首过来,按行情收钱。哦对了,再送一袋姜片来。”

这算是逐客了,刑值默然,拱手而去。

宅院名叫“醉湖舍”,看样式已有些年了,屋里一尘不染,显是有人定期打扫。东西厢房与正房加一起也就五间屋子,厢房不大不小,屋内陈设简单,无名贵之处。

夜深人静,藤椅孤寂,花草已眠,虽有山石点缀,却朴素至极。

徐洛勘察一番,发现此间并未设下任何法阵,故只好亲自动手,设下气道低阶防护型法阵《封弦法阵》,催动弦元,法阵开启。在徐洛的示意下,婷婷取出垂棘夜明,这个小院竟是大亮,连天空之月,在这刻亦黯然失色。婷婷希冀地等待着垂棘夜明的威能,使得自身弦元的磅礴迸发。

徐洛观之,确实感到垂棘夜明内蕴含着丝丝弦元之气,于是将自身弦元注入其中,白色光芒之中闪现紫色气流,徐洛将它引至婷婷身边。这一刻婷婷忽觉体内充满了力气,皮肤皆紧,说不出的压迫之力,紧接着在徐洛疏导下,弦元慢慢进入婷婷的下丹田。

婷婷呼吸之间,其下丹田处隐隐温热,中丹田气息舒畅,上丹田精神豁然明朗,身体仿若漂浮于天地之间。

不过五息时间,徐洛注意到垂棘夜明的光亮为之一暗,失去了万丈光芒。他也缓缓收回弦元,再看婷婷,属实没能在下丹田中凝聚一丝弦元。

“结束了?”婷婷感到体内活力瞬间消失,自身毫无变化,她也感到或许失败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偏方?”徐洛先责问一句,“我就没听过这玩意能激活人体弦元。”

婷婷无比失落,徐洛不忍,只得安慰她还有其他办法可行,但婷婷已失魂落魄地回到屋内道声晚安。

第二天一早,门被敲响,却是窦老黑不敢怠慢地亲自送来了野棕熊熊首。徐洛二人同时醒来,但听婷婷“啊——”得大叫。徐洛赶忙推门而入,发现满地的糖屑,而婷婷坐在梳妆台前,俏丽的小脸被吓得苍白,原本就大大圆圆的眼睛因为惊恐,更是睁大到极点。

“忘了那只臭幻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