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团结车夫

混合面吃着,赚钱艰难,得不起病,这样的年头死的人自然多,可大多数人都感觉有些麻木了,觉得死的只要不是自已或是亲近的人,那就一切照旧,爱怎么着怎么着。

反正大多数人也是在苦水里挣扎,偶然见到更苦的,最多生出些同情,可要是真帮忙,却也帮不了什么,自身还在生存线上挣扎着,谁管的了谁啊?

同和”车行里最近也死了一个,是老韩头,他年纪大了,加上混合面吃着,得了“打摆子”。

那些传染病的病原体可不管你可怜不可怜,只要有合适的就感染。

冷热交替,浑身无力,拉车都脚晃,车行里的伙计们都劝他歇几天,可老韩头歇不起,他一家老婆孩子五口人全靠他拉车养活,不干活怎么来钱?全家吃什么?

另外他抗病抗惯了,觉得这次也没事儿,也能扛过去,可惜他一来年纪大了,二来混合面的营养估计也跟不上,总之在他拉客的路上,一头栽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日本宪兵过去,察看了一下,当作传染病处理,扔到石灰车上,之后焚烧。

老韩头死后,车行里几个平时和老韩头关系不错的车夫凑了几块钱给他的家属送去,文三儿也凑了一份子,虽然平时和老韩头关系也一般,可见拉车拉了一辈子得了这么个下场,如何能不感到寒心呢。

孙二爷对于老韩头的死倒是表现得无所谓,人老了死就死呗,反正人多,还怕找不到拉车的人?

关键是老韩头拉的那辆车因当时无人认领,在西四巡警阁子旁扔了好几天,期间不知被怎么用了,车都将近毁了,孙二爷是托人送了礼才领回的这辆车,再加上修理,实是花了他不少的大洋。

气得孙二爷大骂了老韩头三天,说他贱命一条,非得在路上死,就是卖了他们一家也不值这一辆车。

车行里的车夫们听着均觉得有唇亡齿寒之感。

可气归气,孙二爷后来为了避免此类吃亏事件再次发生,便在人齐的时候宣布刚出的新规定:每名车夫在收车时除了交车份儿,另外要多交两毛钱押金,以备有意外发生。

若是年底没事儿,就给退押金,要是像老韩头那样的出了事儿,押金那自然就归孙二爷了。

文三儿觉得一天多两毛倒也无所谓,反正自已的车份钱也不用交,自然也就没表示什么反对。

可其他车夫就不大愿意了,尤其是那来顺,他家里人口多,每天多交两毛钱对他来说那可是一大笔钱,于是他便跟孙二爷讲起理来。

一开始还是软语相求,孙二爷自是毫不容情,还出言辱骂奚落。

那来顺听着受不了,于是和孙二爷打了起来。

可孙二爷毕竟是天津混混圈里滚大的,那来顺如何是孙二爷对手?被两下打翻在地,孙二爷为了杀鸡儆猴,还特意从房里拿出斧头要卸了那来顺。

一帮车夫们纷纷上前相劝,孙二爷自然越发来劲儿,最后还是文三儿出手将孙二爷的斧头抢了下来,一同劝孙二爷息怒。

孙二爷这脾气才渐渐平息下来,文三儿虽知道孙二爷不至于因为这个杀人,无非是故意震一震这些车夫,果然那些车夫也只好都接受了孙二爷的新规定。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除了拉车,没有其他的求生手段,这年月,干什么人都多,拉个车都抢破了头,拉硬你就得挨饿。

那来顺在地上躺了一阵儿,也渐渐明白了过来,只好又求孙二爷收留,孙二爷钱也收了,气也顺了,索性就做出老板大度的样子,表示不再追究。

之后,那来顺见文三儿并没有在他落难之际落井下石,反而帮他将孙二爷的斧子夺了下来,心中着实感激他,此后对文三儿的态度大有改观。

从此车夫们之间倒是融洽了许多,经常抱团取暖,没事儿聊聊天找找乐子,也算是苦中作乐,在苦日子中获得的一丝慰藉。

文三儿也从车夫们的聊天当中获取了不少的小道消息,逐渐变得消息灵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