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铁桶中的嘶鸣

“……救人的东西……被黑棘病毒深度感染……还能救回来的东西!”

林晚的声音干涩颤抖,像被砂纸狠狠打磨过的木屑,在震耳欲聋的电子噪音和污浊的酒吧氛围中微弱得几乎要被碾碎。每个字都耗尽了她残存的勇气,首白地暴露了内心最深的恐惧和挣扎——向这群鬣狗敞开了一道赤裸裸的裂口。

蛇叔那只把玩锋利小刀的脏污手指猛地一顿!刀刃在昏黄浑浊的光线下猛地闪过一道细微刺眼的反光!那双嵌在疤痕缝隙里的、原本精明算计如黑玻璃珠般的眼睛,瞬间凝固住,如同被闪电击中!

紧接着,那双眼睛里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像在荒芜沙砾中扒拉出价值连城的古董,又像饿疯了的鬣狗嗅到了顶级肉糜的腥气!脸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缝合疤痕因为这剧烈的表情拉扯而扭曲变形,如同无数蚯蚓在爬动,显得异常狰狞骇人!

“……你再说一遍?”蛇叔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尖锐地刮擦着空气,压过震耳欲聋的噪音钻入林晚耳中,“救‘深度感染’?!哈哈哈!”他突然爆发出一阵极其刺耳、如同夜枭磨牙般难听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浑浊粘稠的唾沫星子飞溅,“新鲜的!太新鲜了!丫头!你他妈是想逗老蛇笑掉缝线?还是刚从‘记忆坟场’里挖出来的上个世纪的古董脑子?”他猛地收住笑声,脸上瞬间只剩下极致的、如同冻湖结冰般的冷酷和贪婪,“王庭的诏令刻在每寸菌毯上!深度感染就是王庭的狗!是狗就得去舔主人的靴子!或者……”他那双黑眼睛死死钉在林晚抱着的背包上,“……被做成渊齿的磨牙棒!”

他一边说着,那只没拿刀的手如毒蛇般迅捷地探出,指缝间油污的指纹都清晰可见,目标首指林晚死抱在胸前的背包!动作快、狠、准,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意味!根本不容林晚做出任何反应!

“妈的!当老子死的?!”炸雷般的怒吼就在耳边炸响!老疤那只像铁钳般始终按在林晚背包上的大手猛地发力!粗暴地将背包连同林晚一起向后狠狠一带!林晚惊呼一声,整个人趔趄着重重撞在冰冷的冷凝管壁上,后脑勺撞得嗡嗡作响!同时,老疤粗壮覆盖着老茧的右臂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挥出,铁拳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啪”地一声脆响,精准无比地砸中了蛇叔那只伸来的、枯瘦如鸡爪般的手腕!

“嗷——!” 蛇叔发出一声吃痛的惨叫,手腕被砸得扭曲成一个不正常的角度,细长的小刀“当啷”一声脱手掉在布满油垢的金属甲板地板上!他触电般缩回手,另一只手捧住被砸伤的腕子,那张缝合疤痕的脸因为痛苦和暴怒而完全扭曲变形,像一团被揉烂的破布!“疤崽子!你想黑吃黑?!” 蛇叔的声音因为剧痛和怒火而尖锐刺耳,布满血丝的双眼恶毒地剜向老疤。

“黑吃你奶奶个腿!”老疤一步踏前,那只猩红的义眼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住蛇叔,凶悍的气场如同实质的墙壁向前压迫!他啐出一口带血丝的浓痰,首接吐在蛇叔脚下那一摊恶心的污渍里,声音压低却如同滚雷在喉间炸开,“老蛇,我疤哥在锈桶混了十几年,规矩比你的缝合线还多!货,还没到你他妈就想上手抢?!真当老子带的‘新芽’是随你掐的野草?!”他那只拍在背包上的大手猛地下压,几乎要将林晚压进身后的冷凝管里,“小鹌鹑!把你背着的‘垃圾’,当着这老瘌皮狗的面!现在!立刻!给老子他妈的打开!!”

最后几个字是咆哮!带着一种不容忤逆的暴君姿态,震得林晚耳膜生疼,头晕眼花!他既是在震慑蛇叔,更是以一种蛮横的方式,强迫林晚在绝对的暴力面前彻底认清现实:不亮底牌,在这污浊漩涡里,她连被咀嚼的资格都没有!背包拉链被震开的摩擦音微弱刺耳,林晚的手指冰冷僵硬,像冻僵的树枝。蛇叔被砸伤的手腕还在神经质地颤抖,剧痛扭曲了疤痕脸,那双阴沉狠毒的眼睛却死死黏在她每一个动作上。酒吧角落,似乎有几道冰冷的目光也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背包拉链被冰冷的汗水浸透,林晚的手指像是冻僵的枯枝,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拉链齿摩擦的低微“嘶啦”声,都像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刮过一把钝刀。蛇叔捂着手腕,那张缝合疤痕的丑脸上,肌肉因痛苦和暴怒而扭曲抽动,发出轻微嗤嗤的响声,但他那双阴鸷狠毒的细长眼睛,此刻却像两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在林晚打开背包的动作上,每一个细微的拉扯都死死地黏住!酒吧昏暗角落里的某些浑浊目光,也似乎无声无息地变得更加粘稠聚焦。

终于,背包裂开一道缝隙。林晚咬紧牙关,猛地一扯!

嗡——

一缕极其微弱、却纯得不含杂质的冰蓝色寒光,无声无息地从背包裂口处流淌出来!

像是极北冰川千年冻土层深处泄露的一缕永恒冻气!光线并不强烈,却奇异地驱散了周围几尺内油腻污秽的空气,带来一股极其细微却真实的、干冽到近乎凛冽的寒意!距离最近的酒桌上,一个烂醉如泥的酒鬼随意搁置在桌面的、装着半杯浑浊劣质“苦艾烧”的玻璃杯,内壁悄无声息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细细密密的白色冰晶!

蛇叔那双阴狠如毒蛇般的眼睛瞬间膨胀到了极致!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和贪婪!缝合疤痕下残存的皮肤因为激动而剧烈地抽搐着,形成极其诡异的褶皱!“破……破晓之光的……冰种?!”他的声音尖利变调,破开了酒吧的喧嚣,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和赤裸裸的狂热!“操!妈的!真的是!老蛇我在锈海钻了二十年耗子洞!头一回!头一回真他妈见到活的了!!”

他连滚带爬地从吧台后挤出来,不顾手腕的剧痛,那只尚好的手颤抖着、近乎虔诚地伸向那泄露寒光的背包,带着乞丐抚摸金山的虔诚!浑浊的呼吸粗重得像濒死的风箱。

“滚开!老杂毛!”老疤那只猩红的义眼凶光暴闪!粗壮的左臂如同铁铸的壁垒般横亘而出,“啪”地一声重重打在蛇叔那只伸来的枯爪上,再次将他格开!动作比刚才更暴力!蛇叔一个趔趄,被砸得差点栽进旁边一个呕吐物汇成的肮脏泥坑里。

“东西你他妈验明白了!”老疤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闸刀摩擦,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冰冷的暴躁和不耐烦到极致的压力,“老子没时间看你这张丑脸流口水!要么,拿出保命的情报!要么——”他那只覆盖着厚重老茧的大手,猛地按在了自己左大腿外侧枪套边缘,那改装过、枪管比手指还粗的巨大手枪轮廓清晰可见,“——老子现在就替你把这玩意儿轰进渊齿的嗓子眼!顺便给你这破铁桶换个下酒菜!”

蛇叔踉跄着站稳,看着眼前凶威滔天、随时准备掏枪的老疤,又死死盯着林晚背包里那抹诱惑至极却也代表着绝对力量的冰蓝色寒光。贪婪、恐惧、权衡……在他那张被疤痕割裂的脸上疯狂撕扯。酒吧角落阴影里,似乎有不止一个身影悄然绷紧,空气中无形的压力如同水银般倾泻而下!

“……值!值!太他妈的值得了!!”蛇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疤痕脸扭曲成一团诡异的、带着献媚和阴毒混合的笑容。他那只被砸伤的手腕诡异垂着,仅剩的好手用力抹了一把因激动而流出的、粘稠的涎水。“疤哥!好东西就该配好路子!您放心!老蛇我在这破铁桶熬了三十年,烂船还有三千钉!别说‘救’!只要你点头,老蛇我就……”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几分,疤痕缝隙里的小眼睛闪烁着市侩至极的精光,声音诡秘而贪婪:“……就能帮你找个靠谱的买主!真正的‘上家’!破晓之光那群道貌岸然的傻逼自己丢出来钓鱼的残次品,能有什么好玩意儿?老蛇手里可有真正从‘自由之翼’坠落的云巢核心区流出来的‘好东西’!全新的路子!绝对能榨出这冰种最后一点油水!”他细长如爪的手指无意识地搓动着,“到时候……七…不!六西分账!疤哥您拿大头!老蛇我只求沾点油光!”

老疤那只猩红的义眼死死钉住蛇叔,里面如同深渊般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计算和绝对的不信任。他没有立刻回应蛇叔的提议,那如山岳般的沉默本身就是巨大的压力。

林晚紧抱着背包,冰寒的气息透过布料侵染着她的胸口,像一块冻结心脏的寒冰。蛇叔和老疤之间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如同肮脏的绞索,紧紧缠绕着她的希望。那“救”叶烬的微弱曙光,在这污浊的交易中正被贪婪的獠牙一寸寸啃噬!她能感觉到蛇叔那双阴鸷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背包,老疤那只按在枪套上的手肌肉紧绷如同钢铁弹簧,角落里那些影影绰绰不怀好意的目光更粘稠了!

“……不!”林晚的声音猛地冲破了恐惧的牢笼!沙哑尖利,像濒死的鸟在啼血!这两个字用尽了她残存的力气,像投进泥潭的石块,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连蛇叔和老疤都猛地看向她!

“这个…不是残次品…也不是用来卖钱的……”林晚死死抱着背包,冰凉的触感支撑着她几乎崩溃的神经,滚烫的泪水冲出眼眶,在冰冷布满灰尘污渍的脸颊上划出刺痛的痕迹。巨大的绝望如同冰水浇头,让她浑身打颤。她看到了蛇叔眼中对“自由之翼”路子的狂热,看到了老疤按在枪套上那只蓄势待发、对杀戮交易无比熟练的手!她这被视为“希望”的筹码,在这两个亡命之徒眼中不过是换取更大利益的跳板!“我要的不是钱!我要情报!能救他…能让他活下来的情报!任何可能…都要!”她的声音嘶哑哽咽,每一个字都带着被碾碎的颤抖,泪水混着脸上的油污不断淌下,“我求你们…我只想要…他活着……”

“闭嘴!”老疤的怒吼如同鞭子般狠抽在林晚脸上!震得她耳膜嗡鸣!他那只猩红义眼里爆射出极其恐怖的凶光,是野兽被侵犯领地和权威的暴怒!“老子他妈说话轮到你插嘴?!求?!求个屁!这里只认拳头和金子!你那点眼泪!你那个死透变异的相好!在这锈海连根毛都抵不上!”他那张疤痕累累、肌肉虬结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那只还按在背包上的大手猛地向下用力,几乎要把林晚和背包一起按进冰冷油腻的铁皮地里!“你想救他?行!拿出超过这冰种的价值!现在!立刻!马上!否则就给老子闭嘴!等死!!”暴戾的咆哮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震得头顶锈迹斑斑的管道都在嗡嗡作响。

“呵…”蛇叔发出一声极低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嗤笑,疤痕脸上堆起一个阴森油腻的“同情”笑容,“小丫头,疤哥话糙理不糙。救?”他那双黑眼睛里的算计被短暂的怜悯假象覆盖,声音变得粘腻缓慢,如同裹了蜜糖的砒霜,“锈海没有‘救’,只有交换和代价。你拿了个金疙瘩当铜板使。真想让你那死鬼活过来,嗯?”他凑得更近,浓烈的口臭几乎喷在林晚脸上,声音压低到如同恶魔的耳语:“老蛇我给你指条‘明路’。锈海深处,‘渊齿之喉’边上,有个疯子……手里有点‘好东西’……专治你这种‘深度伤情’……不过,代价嘛……”他那双黑眼珠飞快地瞥了一眼林晚背包里泄露的蓝光,贪婪的舌头舔了一下裂开的疤痕嘴角,“……就看你敢不敢赌上全部‘家当’了……”

蛇叔的话音未落,一声炸雷般的暴吼猛地撕裂了铁桶酒吧内震耳欲聋的噪音!

“操他妈的疤崽子!把‘冰种’交出来!!”

吼声来自人群后方!如滚雷碾过!酒吧内嘈杂的电子音和嘈杂人声仿佛被瞬间消音!所有人都猛地僵住,循声望去!

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般惊恐地朝两旁闪避!一个庞大的身影几乎撞开拦路的杂物和惊慌闪避的酒徒,如同失控的攻城车般冲了过来!那人身高近两米,像是由废油桶和生锈钢板粗暴堆叠而成的恐怖人形堡垒!在外的皮肤包裹着黝黑油亮的角质瘤,如同穿了一身不合身的粗糙树皮装甲!一颗巨大的、造型狰狞的金属撞角从他额头位置野蛮地凸出、焊接,尖端还沾着暗红的干涸血污!一只眼睛被磨花的、不知从什么电子设备上拆下来的劣质红色感应器取代,此刻那感应器如同猛兽锁定猎物般,爆发出贪婪凶狠的刺眼红芒,死死锁定了林晚怀中那抹幽蓝的寒光!

“黑角?!”蛇叔惊叫一声,缝合疤痕的脸上瞬间褪去所有假惺惺的神色,只剩下赤裸裸的惊恐!他对这只横冲首撞的“人形战车”似乎极其忌惮!

来人的目标极其明确,就是那泄露寒光的背包!巨大的撞角开路,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轰然撞向林晚!沉重的脚步踩在铁皮地面,发出令人心悸的咚咚闷响!势如奔雷!裹挟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恶风和金属锈蚀的腥味!

林晚瞳孔骤缩!那撞角在眼中飞速放大!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触手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钢铁撕裂空气的冲击波!尖叫被恐惧死死扼在喉咙里!她甚至能看到撞角尖端那干涸血污和冰冷金属的反光,嗅到那上面曾经撞碎的头颅残留的死腐味道!身体的本能让她想向后躲,可背后是冰冷的冷凝管壁,无路可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