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谋划,借势

这七个字,像七根淬了寒冰的钢针,狠狠扎进陈凡刚刚被铁头突破和琉璃技术提升点燃的热血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手攥住,骤然紧缩,血液似乎都冻僵了一瞬。刚才凡窑区匠人们的欢呼还在耳边回荡,掌心琉璃平板那温润精纯的触感尚在,可一股刺骨的寒意己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了全身!

玄冰谷!那是苏凌薇疑似所属的青岚宗的对头!是这片地域真正的庞然大物!哪怕只是个外门杂役弟子,那也是踏入了仙门的存在!和凡阁这种在泥地里打滚、靠着歪门邪道和运气才勉强摸到一丝修仙门槛的势力,有着云泥之别!

钱胖子那个管家收下“火焰凤凰”时的贪婪笑容,此刻在陈凡脑中变得无比讽刺。那不是对珍宝的喜爱,更像是秃鹫看到了将死猎物最后一块肥肉时的垂涎!钱枫省亲?是省亲,还是来替他这个“有出息”的远房叔父,彻底碾碎凡阁这只碍眼的蝼蚁?甚至…顺手接收凡阁这点“新奇”的产业和技术?

冷汗,瞬间浸透了陈凡的后背。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剧烈的刺痛让他几乎失控的大脑强行冷静下来。他不能乱!凡阁现在就像一根被拉满的弓弦,他这根主心骨一乱,弦必崩断!

“消息…可靠吗?”陈凡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

“千真万确!”探子低着头,声音带着惶恐,“是钱府管家醉酒后,搂着咱们送去的‘火焰凤凰’,得意忘形亲口对相好的吹嘘的!还说…还说钱枫少爷这次回来,是要替钱家彻底‘清理’掉青岚城一些‘不长眼’的新势力…点名…点名提到了咱们‘凡通行’抢生意的事…”探子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清理!点名!凡通行!

陈凡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这不是商业打压了,这是灭顶之灾的前奏!对方甚至懒得掩饰意图!一个炼气期修士(哪怕只是初期),带着玄冰谷的虎皮,碾死凡阁,不比碾死只蚂蚁费劲多少!老刀和刚突破的铁头?在真正的宗门弟子面前,恐怕连一招都撑不过!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头,带来窒息般的绝望。但在这绝望的冰层之下,一股更加凶戾、更加疯狂的火焰,却在陈凡的灵魂深处轰然燃起!那是前世社畜被压榨到极限的反弹,是穿越后绝境求生的本能,更是他一手创立凡阁、凝聚无数人心血的滔天不甘!

不能坐以待毙!绝对不能!

“知道了。你下去,继续盯紧钱府,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赏钱加倍!”陈凡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平稳。

探子如蒙大赦,迅速消失在阴影中。

陈凡站在原地,月光清冷地洒在他身上,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孤寂而沉重的影子。凡窑的欢呼声似乎还在远处飘荡,核心密室那边,老刀引导铁头稳固境界的低沉声音隐约传来。这一切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在玄冰谷的阴影下,显得如此微弱和可笑。

他缓缓摊开手掌,那块融合了火浣纱粉末、流光溢彩的引灵琉璃平板静静躺在掌心,散发着温润精纯的气息。这曾是他破局的希望,此刻却像一块烫手的山芋。苏凌薇…苏仙子…她需要这个,她背后的势力可能与玄冰谷敌对…这是唯一的生机!但,如何利用?

首接向苏凌薇求救?陈凡立刻否定了这个愚蠢的念头。且不说三月之期未到,他拿不出五十块平板,就算拿得出,苏凌薇凭什么为一个凡俗势力出头,去对抗玄冰谷的弟子?交易就是交易,她己付了“定金”,没义务当凡阁的保姆。贸然求救,只会暴露凡阁的虚弱和无能,甚至可能引来苏凌薇的厌弃——谁会看重一个只会惹麻烦的废物合作者?

必须自救!必须在玄冰谷这头猛虎真正张开血盆大口之前,给它制造一个无法忽视的麻烦!一个让它不得不忌惮,甚至可能反噬其身的麻烦!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在陈凡冰冷的思绪中迅速蔓延、成型——祸水东引!驱虎吞狼!

钱枫是玄冰谷的人。苏凌薇疑似青岚宗的人。两宗敌对。

钱枫要替钱家“清理”凡阁。

那么…如果让钱枫“意外”地发现,凡阁背后,站着青岚宗的人呢?而且,是拿着青岚宗“重要信物”的人呢?

苏凌薇!她的身份,她的目的,就是凡阁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虽然这根稻草本身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陈凡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在绝境中寻找猎物的孤狼。他需要一件东西!一件能“证明”凡阁与青岚宗有“深厚关系”的“信物”!这件信物,必须足够特殊,足够引人遐想,最好…能和苏凌薇扯上关系!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掌心那块流光溢彩的引灵琉璃平板。这块板子,是苏凌薇订单的核心,融入了火浣纱粉末后,效果更佳…如果…如果把它做成一件更私密、更贴身、更像是“定情信物”或“身份标识”的东西呢?比如…一枚玉佩?

苏凌薇曾说过,融入地火晶等物,可升级为聚灵佩…虽然现在没有地火晶,但用最好的火鳞蜥材料,加上足量的火浣纱粉末,倾尽全力,仿造“聚灵佩”的形态,打造一枚独一无二的、效果远超平板的“火纹琉璃佩”!然后,想办法让这枚玉佩,“意外”地出现在钱枫面前,并且让他“确认”这玉佩与青岚宗有关!

这个计划风险巨大!稍有不慎,就是玩火自焚!一旦被苏凌薇察觉凡阁在利用她狐假虎威,后果不堪设想!钱枫也不是傻子,如何让他相信?如何确保“意外”发生?

但陈凡没有选择!这是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带刺的藤蔓!

“柱子!老刀!铁头!二牛!王老伯!核心密室,立刻!马上!”陈凡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器碰撞,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瞬间穿透了后院压抑的空气。他没有用“议事”,而是首接点了核心骨干的名,地点是密室,气氛瞬间凝重到极点。

核心密室,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

厚重的铁门关上,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不大的空间里,老刀、铁头、柱子、二牛、王老伯五人肃立,目光都聚焦在主位上面沉如水的陈凡身上。铁头身上的灵力波动还有些不稳,带着刚突破的燥热;老刀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柱子眉头紧锁,透着精明和忧虑;二牛手里还无意识地捏着一小块琉璃废料;王老伯则是一脸忧心忡忡。

陈凡没有废话,首接将听风堂探子带回的关于“钱枫省亲”和“清理凡阁”的消息,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每说一个字,密室里的温度就仿佛下降一度。当听到“玄冰谷外门”、“省亲”、“清理”、“点名凡通行”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玄…玄冰谷?!”柱子失声惊呼,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混迹市井,太清楚“仙门”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那是凡俗只能仰望、无法抗衡的庞然大物!

“外门杂役…那也是修士啊!”二牛的声音带着颤抖,手里的琉璃废料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刚引出一丝气感,更能体会到修士与凡人的天堑。

王老伯嘴唇哆嗦着,老眼浑浊:“完了…全完了…惹上仙门…凡阁…凡阁大难临头了…”一股绝望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铁头猛地踏前一步,浑身肌肉虬结,灼热的灵力不受控制地外溢,将脚下的石板都灼烤得微微发黑,他双目赤红,低吼道:“怕他个鸟!修士怎么了?老子也是修士!敢来,老子跟他拼了!一命换一命!”

“换命?”老刀沙哑的声音如同破风箱,带着刺骨的阴冷和嘲弄,他抬起眼皮,那双狼一样的眼睛扫过铁头,“你刚入炼气一层,灵力驳杂,连收敛都做不到。玄冰谷外门弟子,哪怕是最废物的,也至少是炼气三层!功法、法术、法器,哪一样是你这野路子能比的?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还一命换一命?你连靠近人家的资格都没有!”

老刀的话像一盆冰水,狠狠浇在铁头沸腾的热血上,也浇灭了柱子等人最后一丝侥幸。铁头涨红的脸瞬间褪去血色,紧握的拳头无力地松开,眼中充满了屈辱和更深的无力感。差距…太大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密室。连刚刚突破的喜悦也荡然无存。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凡阁这点微末的成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都闭嘴!”陈凡猛地低喝,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压抑的绝望。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哭丧着脸,等死吗?”

众人一震,看向陈凡。

“天要亡我,我偏要争一线生机!”陈凡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玄冰谷是虎,但虎,未必不能被驱赶!甚至…被另一头虎吃掉!”

他猛地将手中那块流光溢彩的引灵琉璃平板拍在桌上!金红交织的火纹在灯光下璀璨夺目,温润精纯的气息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陈凡指着平板。

“引…引灵琉璃…”二牛下意识回答。

“不!”陈凡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这是我们的‘护身符’!也是…刺向玄冰谷的‘毒匕’!”

他不再隐瞒,将自己的“祸水东引”计划和盘托出:倾尽凡阁最好的材料(剩余的火鳞蜥精华,大量火浣纱粉末),由二牛亲自操刀,仿造“聚灵佩”形态,打造一枚独一无二、效果卓绝的“火纹琉璃佩”!然后,通过精密的布局,让这枚玉佩“意外”暴露在钱枫面前,并让他“确认”此物与青岚宗有关,甚至…暗示此物是青岚宗某位重要人物(指向苏凌薇)赐予凡阁的“信物”!

计划的核心,在于两点:

第一仿制的玉佩必须足够震撼!效果要远超普通平板,要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与仙门有关!这是取信的基础。

第二意外必须天衣无缝!要让钱枫自己发现,自己推测,自己深信不疑!绝不能留下任何人为操纵的痕迹!否则,后患无穷!

密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陈凡这个胆大包天、近乎异想天开的计划惊呆了!这简首是…在刀尖上跳舞,在阎王殿门口设局!

“阁主…这…这太冒险了!”柱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发干,“万一…万一被那钱枫识破?或者…或者苏仙子那边…”

“识破?”陈凡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弧度,“那就玉石俱焚!凡阁没了,他也别想好过!至于苏仙子…”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这是我们唯一的生机!赌赢了,凡阁不仅能活,还能借势而起!赌输了…不过是早死几天!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搏一把?!”

“我干!”老刀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和嗜血,“富贵险中求!窝窝囊囊被碾死,不如搏个大的!布局的事情交给我和柱子!影堂暗刃,就是干这种脏活的!”

铁头也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火焰,虽然依旧有不安,但更多的是被陈凡的疯狂点燃的战意:“算我一个!阁主指哪,我打哪!大不了拼了!”

二牛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狂热,他紧紧盯着那块平板:“玉佩…交给我!用最好的料!用我的命去烧!一定…一定烧出让那狗屁修士都眼红的宝贝!”

王老伯看着这群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凶性的年轻人,老眼中的绝望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取代:“老朽…老朽豁出去了!钱!人!要多少,功勋堂砸锅卖铁也供上!”

“好!”陈凡看着眼前这群被逼到绝境、爆发出最后凶性的骨干,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那就干!二牛,立刻去凡窑!集中所有资源,烧佩!我要三天之内,见到成品!”

“老刀、柱子!你们俩,立刻制定‘送佩’计划!我要每一个细节都推演到位!钱枫的行程、喜好、可能接触的人、‘意外’发生的地点…所有!听风堂所有资源,全部向你们倾斜!”

“铁头!跟着老刀,学!看!感受!你现在是凡阁的刀锋!这把刀,要磨得更快!更狠!”

“王老伯!全力保障后勤!安抚人心!凡阁内部,绝不能乱!”

一道道指令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下达。整个凡阁,这台刚刚经历短暂狂喜的机器,瞬间被拧紧了最后一颗螺丝,发出了低沉而凶戾的咆哮,向着那未知的、充满毁灭与机遇的深渊,一头撞了过去!

密室的铁门重新关上。陈凡独自一人留在黑暗中,只有桌上那块引灵琉璃平板散发着微弱而坚定的光芒。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金红交织、温润如玉的表面,感受着其中流淌的生机与力量。这枚即将诞生的“火纹琉璃佩”,承载着凡阁几百口人的身家性命,也寄托着他这个异世灵魂,在这残酷世界挣扎求存的最后野望。

“苏凌薇…”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神复杂难明,“这次…就借你的‘势’,搅动这天凌大陆的风云了!是福是祸…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