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从窗外吹进来,烛座上的烛台晃了晃,一滴蜡油滴落下来,砸在了萧云倾的手背上。
雪润的皮肤瞬时红了一片,就像红梅盛开在雪地上,疼得她猛地一抖。
苏誉看了眼燃了一半的蜡烛,声音听不出息怒,“去换一支。”
还要继续举?
萧云倾站起来,揉了揉酸胀的手臂,瞧着苏誉的脸色,不敢细问,又去换了一支。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院外传来不易察觉的脚步声。
白露走进来,目光在萧云倾身上停留半瞬,便收敛了神色,语气恭敬,
“殿下,公冶光准备动手了。”
苏誉“嗯”了一声,修长的指尖在书案上叩了叩。
—
公冶光此时,正在城郊的密林里观摩形势。
“婉宁。”公冶光看向身边的女子。
他没想到林婉宁会混到这个地步,不仅瘦了一大圈,脸上也青紫一片,像是被人打了很多个耳光,所以那天没能认出她来。
“你没诓我吧,苏誉好歹也是个皇子,出宫会一个侍卫不带?”
“放心吧,如今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会骗你吗?”
根据前世的记忆,苏誉这个时候应该正因为苏媚的事焦头烂额,他害怕自己姐姐嫁了一个小吏的消息传出去,所以一个随从也没带。
“但你要记得答应我的事,别把苏誉杀了,打断他的手脚即可。”林婉宁嘴角浮起一丝恶毒的笑,“我要把他泡在酒坛子里,每日听着他的哀嚎求饶入睡。”
公冶光眉头微挑,“你这么恨他?”
林婉宁敛眸不语。
要说恨,其实也没有那么恨,她只是不能接受,前世对她言听计从的苏誉,如今却连看都不肯看她一眼。
她讨厌死了他那高高在上的模样,他算什么东西,他就只配跪在她的脚下祈求她的怜爱!
“就这么说定了,事成之后,我会带你去找权哥哥,权哥哥是未来的大乾之主,我们跟着他不会有错的。”
公冶光点了点头。
若是别人跟他说这些,他多半会觉得那人是精神病,但林婉宁就不同了。
这女人胸大无脑,有没有在说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瞧她那副言之凿凿的模样,八成是真知道什么消息。
苏誉这回,在劫难逃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公冶光便施施然去了苏誉的院子。
清凌凌的月光下,微弱的烛火映在窗纸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这么安静……”
公冶光伸长脖子朝里观望,欣喜道:“不愧是隐龙,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苏誉拿下了,婉宁,走,我们进去看看!”
林婉宁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苏誉的狼狈样,跟着公冶光进了小院。
公冶光一脚踹开房门,室内暖黄的烛光倾洒出来,照亮了公冶光那张癫狂的脸。
但看清室内的景象后,他脸上的笑意却完全僵住。
没有意料之中的血腥场面,苏誉正安然坐在书案后。
更让公冶光头脑嗡鸣的是,萧云倾竟然跪坐在苏誉身边,替他举着烛台!
烛火将她的脸颊照的发热,胸脯和腰臀的弧度被光影衬托的恰到好处。
从他的角度看,能看到她举烛台的手在发着颤,眼眶也红彤彤的。
美人灯,苏誉真是好享受啊!
也是做过皇帝的人,公冶光一眼就看出来了,萧云倾这是在受罚。
他视为明月,只敢仰望不敢染指的人,竟然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做小伏低……妒火熊熊燃起,公冶光只觉得喉头涌出一丝腥甜。
苏誉抬眼,先看了眼公冶光,又转向林婉宁,“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啊,我……我是偶然看见她被人毒打,觉得可怜,就把她收在身边了,怎么,你们认识?”公冶光故作坦然。
看来,是他算错了时间,他的人还没到,只要稳住苏誉,等他的人来了,就能拿下苏誉。
到时,他要像林婉宁说的那样,把苏誉做彘,泡在酒坛子里!
“何公子深夜前来,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苏誉不咸不淡道。
“当,当然不是。”公冶光眼珠子乱转,灵机一动道:“那日让你白跑了一趟,是我的疏忽,我来是向你赔礼的!”
“哦。”苏誉放下笔,抬眼看他,“何公子深夜前来,只是为了向我赔礼,想来一定准备了足够多的诚意吧。”
“……”
大晚上的跑过来只为了说一句对不起,确实有些说不通。
林婉宁也急得脸色发白,不停西处观望,公冶光的人怎么还不来啊,这也太不靠谱了!
“当,当然。”公冶光咬着牙,忍痛解下了自己的玉佩,“这玉佩是我给苏公子准备的赔礼。”
苏誉瞄了一眼那玉佩,色泽光润,雕工精绝,确实是块难得的宝贝,他毫不客气地收下,“多谢了。”
“……”公冶光脸色发绿。
就这么收了?
算了,一会儿再抢回来就是。
“那个,其实我还有件事……”
话未说完,门窗无风自动,木门也被掀开,数道身影鬼魅般地浮现出来。
原本就是想随便找个话题拖延时间的公冶光霎时放松下来。
太好了,他的人到了!
林婉宁也松了口气,得逞地勾起略显苍白的唇,望向苏誉。
很快,苏誉就要痛哭流涕跪下向她求饶了!
“倾儿,你看见了吗,这些都是我的人。”公冶光在萧云倾面前坐下,看着她被烛火映红的绝美侧脸,目光逐渐变得痴迷。
他的月亮,终于要回到他手里了。
“你跟我走吧,别在这里受气了。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绝不会向他这样苛责你!”
公冶光瞪向苏誉,恨不得用眼神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可他说了半天,说的口干舌燥,萧云倾还是没反应,就连烛台上的火苗都没晃动半分。
“倾儿,你为什么不理我?”
公冶光不懂了,萧云倾生来就是公主,受河龙国百姓供奉,自幼锦衣玉食。
在河龙皇宫,她就是九天之上的神女,冰清玉洁不染尘埃。
苏誉如此折辱她,她难道不该恨透了苏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