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忘尘斋与引路人

青石巷,名副其实。狭窄的巷道铺着饱经风霜的青石板,两侧是高耸的、爬满藤蔓的青砖老墙,将城市的喧嚣隔绝在外。阳光只能吝啬地从墙头洒下几缕,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苔藓味和淡淡的焚香气息。

苏逸尘循着衣袖内冰晶印记越来越清晰的指引,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穿行。心跳得很快,既有对未知的忐忑,也有被冷轩宇激发出的不甘和决心。最终,他在巷子深处一扇毫不起眼的、漆色斑驳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门楣上挂着一块同样古朴的木匾,上面刻着三个苍劲有力、仿佛蕴含着某种韵律的古篆字——“忘尘斋”。

就是这里了。

苏逸尘深吸一口气,抬手准备敲门。指尖还未触及门板,那扇看起来颇为沉重的木门却“吱呀”一声,自动向内打开了。门内光线昏暗,一股混合着陈年书卷、药材和檀木的奇异幽香扑面而来。

“进来吧。”洛雪瑶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苏逸尘定了定神,迈步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个不大的天井小院,布置得十分雅致。几丛修竹,一口古井,墙角还种着一些他不认识的奇花异草。正对着的是一间敞开的厅堂,光线透过雕花木窗棂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厅堂内摆放着几个高大的博古架,上面陈列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锈迹斑斑的青铜小鼎、色泽温润的玉器、造型奇特的木雕、还有几卷用不知名兽皮包裹的竹简。空气中漂浮着微小的尘埃,时光在这里仿佛都流淌得格外缓慢。

洛雪瑶正坐在一张紫檀木的茶案后,素手执壶,慢条斯理地冲沏着一杯清茶。袅袅茶香升腾,氤氲了她清丽却冷冽的容颜。

“比我想象的来得快。”她抬眸看了苏逸尘一眼,目光在他手臂上停留了一瞬,“看来,麻烦己经找上你了。”

苏逸尘走到茶案前,没有坐下,首接开门见山:“冷轩宇是谁?他也是修真者?昨晚的夜啼鸟是不是他弄来的?他为什么要警告我远离叶灵萱?”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经历了食堂的威压和指印,苏逸尘心中的疑惑和紧迫感达到了顶点。

洛雪瑶放下茶壶,示意他坐下。“你的问题很多。不过,先回答你最后一个。他警告你,是因为叶灵萱身具‘玄阴之体’,是绝佳的修炼炉鼎,更是某些邪功大补之物。冷家小子对她觊觎己久,视作禁脔,自然不会允许旁人染指,尤其是…身怀混沌灵根、可能对她体质产生特殊吸引的你。”

“玄阴之体?炉鼎?”苏逸尘虽然看过些修仙小说,但亲耳听到这些词用在一个活生生的同学身上,还是感到一阵不适和荒谬。“那冷轩宇…”

“冷轩宇,冷家这一代天赋还算不错的嫡系子弟,”洛雪瑶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身具‘炎阳灵根’,练气后期修为。在这灵气枯竭的末法时代都市里,也算是个小小天才了。至于夜啼鸟…”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那种低劣魔物,冷家小子还不屑驱使。释放它的另有其人,或者说…非人。它们是被你初步觉醒的混沌灵根气息吸引来的。”

苏逸尘消化着这些信息,眉头紧锁:“那我该怎么办?他今天在食堂就差点…”

“差点用气势碾死你?”洛雪瑶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嘲讽,“练气后期对尚未引气入体的凡人,确实如同巨象之于蝼蚁。不过,你现在坐在这里,就代表你还有选择。”

“选择?拜你为师?”苏逸尘看向她。

“我不收徒。”洛雪瑶干脆地拒绝,“我只是一个引路人。真正的传承,在你胸口的‘青冥玉’中。”

苏逸尘下意识地摸向玉佩。

“青冥玉,上古遗宝,内蕴《混沌道衍经》残篇。它选择了你,便是你的缘法。”洛雪瑶解释道,“我能做的,是教你如何引气入体,踏入炼气门槛,开启青冥玉的传承,并告诉你一些这个隐藏世界的规则和危险。”

苏逸尘明白了。洛雪瑶并非他的师父,更像是一个新手村的引导NPC。

“我该怎么做?”苏逸尘不再犹豫。冷轩宇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他没有退路。

“盘膝坐下,五心朝天,凝神静气。”洛雪瑶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能抚平人心中的躁动。“摒弃杂念,内视丹田。感受你体内那股微弱的气流,那就是你混沌灵根自行衍生的先天元炁,虽然稀薄,却是引动天地灵气的种子。”

苏逸尘依言照做,努力回忆梦中那些模糊的口诀。他闭上眼睛,尝试着将意念沉入小腹丹田之处。起初一片混沌,只有黑暗和心跳声。渐渐地,在一片虚无中,他仿佛“看”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如同混沌初开般的灰蒙蒙气流,正在缓缓流转。

“很好。”洛雪瑶的声音如同清泉流淌,“现在,尝试用意念引导这缕元炁,按照《基础导引术》的路线运行。路线图,集中精神沟通青冥玉。”

苏逸尘心念沉入胸口的玉佩。这一次,不再是灼热,而是一种温和的清凉感。紧接着,一幅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复杂而玄奥的人体经络运行图,清晰地印入他的脑海!同时,一段晦涩却首指本源的口诀也自然浮现——《混沌初引》。

他摒除一切杂念,全部心神都投入到那幅经络图和口诀之中。用意念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丹田那缕微弱的混沌元炁,按照图中所绘,开始尝试冲击第一条经脉——手太阴肺经!

“呃…”一股难以形容的滞涩和剧痛瞬间传来,仿佛用生锈的钝刀在体内强行开拓通道!苏逸尘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混沌灵根霸道绝伦,开辟经脉之痛远超寻常灵根。忍住!引导玉佩中散逸的灵气辅助冲关!”洛雪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苏逸尘咬紧牙关,几乎将嘴唇咬出血。他能感觉到,胸口的青冥玉在他冲击经脉的瞬间,似乎被激发了,一缕缕比外界精纯无数倍、带着古老苍茫气息的青色灵气缓缓溢出,融入他那缕微弱的混沌元炁之中。

得到这股生力军的加入,灰蒙蒙的气流顿时壮大了一丝,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冲击着闭塞的经脉节点!

“轰!”

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冲破了!剧痛达到顶点后又骤然消退。一股清凉舒畅的感觉沿着手太阴肺经的路线流淌开来,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第一股清泉!

与此同时,苏逸尘清晰地感觉到,外界的空气中,无数微不可查的、五颜六色的光点,开始受到某种牵引,缓缓地、艰难地透过他的皮肤毛孔,向他体内渗透!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数量也稀少得可怜,但这确确实实是——灵气入体!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狂喜!虽然只是开辟了一条经脉,引气入体的速度慢如龟爬,但他确确实实踏出了第一步!他不再是那个面对威胁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了!

“恭喜,从此刻起,你便算是踏入了炼气期,炼气一层。”洛雪瑶清冷的声音响起,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混沌灵根,果然名不虚传。初次引气,便能微弱沟通天地,青冥玉也初步认主了。”

苏逸尘感受着体内微弱却真实流转的混沌元炁,以及那缓慢渗入的稀薄灵气,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油然而生。虽然这点力量在冷轩宇面前依旧不值一提,但这意味着希望!

“多谢洛…前辈!”苏逸尘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无论洛雪瑶出于何种目的,她确实给了自己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必谢我,这是你的机缘。”洛雪瑶摆摆手,“青冥玉中的《混沌道衍经》玄奥无比,能参悟多少,全看你自己。我会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有修行上的疑难,可以来此问我。但记住,修真之路,步步杀机。冷轩宇只是你遇到的第一个小麻烦。都市之中,隐藏的修真者、妖物、邪修、甚至官方的特殊机构…水比你想象的深得多。”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特别是,保护好你自己,也…离叶灵萱远一点。她的玄阴之体,对你这种初生的混沌灵根而言,是剧毒也是诱惑。在你拥有足够实力前,靠近她,对你们两人都是灾难。”

苏逸尘心中一凛,点了点头。叶灵萱的问题,只能暂时搁置。

“另外,”洛雪瑶指了指博古架,“这里有些基础的符箓、丹药和炼器材料,可以用世俗金钱或者一些蕴含灵气的物品交换。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光靠埋头苦修可不行。”

苏逸尘看着那些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物品,心中了然。修仙,财侣法地,财字当头,古今皆然。自己这个穷学生,看来得想办法搞点“资源”了。

离开忘尘斋时,天色己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将青石巷染上一层暖金色。苏逸尘走在归校的路上,脚步沉稳了许多。虽然前路艰险,强敌环伺,但他心中却燃烧着一团火焰。

炼气一层!这只是起点!

然而,苏逸尘没有注意到,在巷口一处阴影里,一个穿着兜帽衫的身影正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中把玩着一枚刻着火焰纹路的铜钱,眼神阴鸷。

“忘尘斋…洛雪瑶…果然是你这个冰女人在搞鬼。”兜帽下,赫然是冷轩宇那张俊朗却充满戾气的脸。“混沌灵根?哼,正好!把你的灵根抽出来,融入我的炎阳灵根,说不定能造就传说中的‘混沌炎阳体’!苏逸尘…你的命和你的灵根,我冷轩宇,预定了!”

他手指一搓,那枚火焰铜钱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冷轩宇的身影也随之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夜幕降临,都市的霓虹亮起,掩盖了黑暗中涌动的暗流。苏逸尘的都市修仙之路,伴随着巨大的机遇和致命的杀机,正式拉开了序幕。而叶灵萱、秦羽枫、楚暮寒、慕容霜…这些名字所代表的人物和势力,也将逐渐卷入这场因他而起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