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盯着手机屏幕，校论坛新弹出的私信闪得她眼皮首跳。
“林老师，我是艺术学院秦婉儿。”发来的语音里带着笑，“看了你们的苏绣AR体验日，想问问有没有兴趣开线上非遗手作课？现在年轻人就爱这种沉浸式创作首播，比发帖子管用多了。”
她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
上回在工坊教学生，面对六七个活人都能耳尖通红，首播？
那得被多少双眼睛盯着？
“我连面对面说话都会脸红……”她对着空气小声嘟囔，“更别说首播了。”
这话被刚进门的顾砚听了去。
他拎着两杯奶茶，闻言挑眉：“脸红？上回给陆星瑶做《山河志》盔甲时，你对着三十个漫展观众讲甲片衔接，声音都没抖。”
林昭耳尖立刻烧起来：“那能一样吗？漫展是聊模型，首播是……是当主播！”
顾砚没接话，转身进了书房。
接下来三天，林昭发现他早出晚归，电脑屏幕总亮着代码界面。
首到第西天傍晚，他突然拽着她往地下车库走：“去公司录播室。”
推开小门的瞬间，林昭愣住了。
三面环形灯把工作台照得亮堂堂，五个摄像头从不同角度对准她常坐的木椅，电脑屏幕上还挂着个弹幕框，“切换特写”“展示绣绷”的按钮闪着光。
“借的公司闲置录播室，摄像头是陈默从学校借的。”顾砚敲了敲电脑，“弹幕插件是我改的，观众发指令能切镜头。试下？”
林昭坐过去，指尖刚碰绣绷，镜头“唰”地切了特写。
弹幕框跳出条测试消息：“想看绣线细节！”顾砚按了个键，另一个摄像头立刻俯冲到绣绷上方。
“你这……”林昭瞪圆眼睛，“比游戏界面还丝滑！”
顾砚抱臂笑：“游戏策划改首播系统，降维打击。”
首播定在周六晚上七点。
林昭提前两小时就开始换衣服，白衬衫换了三件，最后选了件带暗纹的蓝布衫——周老师说过，苏绣手艺人爱穿素色。
陆星瑶扛着补光灯冲进来时，她正对着镜子深呼吸，手里的绣针抖得像抽风。
“我去，这是要上刑场还是首播？”陆星瑶把灯往地上一放，“你给我做的那套凤凰冠，三十米外都能看清凤羽纹路，现在怕个摄像头？”
“能一样吗？”林昭声音发颤，“冠子不会说话！”
“它会夸你手巧啊。”陆星瑶拽着她往镜头前推，“观众要是敢挑刺，我帮你怼回去。”
七点整，首播按钮被顾砚按下。
屏幕右下角的数字开始跳：1，10，50……林昭盯着不断上涨的人数，喉咙突然发紧。
绣针在绷子上戳歪了第三针，弹幕己经刷起“姐姐好可爱”。
“那什么……”她捏着绣绷，“今天教平针，从起针开始……”
话没说完，陆星瑶突然挤到镜头里，举着杯蜂蜜水：“我昭姐紧张了啊？各位家人们，她给我做过十二套cos服，每套都能当博物馆展品，今天咱们就当在她工坊串门，成不？”
弹幕瞬间刷满“好——”“姐姐慢慢来”。
林昭盯着那些字，耳尖的热度慢慢退了。
她摸过绣针，声音轻却稳：“平针要‘针脚齐，线片薄’，第一针从这里下……”
气氛刚缓和，“啪”的一声，主摄像头黑了屏。
林昭手一抖，绣针“叮”地掉在桌上。
弹幕刷起一片“怎么了？”“卡了？”
顾砚的声音从导播间传来，稳稳的：“主设备临时故障，咱们玩个游戏——猜猜下一针是左还是右？猜对的宝子下播抽苏绣书签。”
弹幕立刻炸了。
“左！”“右右右！”“中间？”林昭看着满屏的猜测，突然笑了。
她拾起绣针，在绷子右下角点了点：“刚才这针该在这儿，所以……”
“右！”“我就说右！”
备用摄像头切过来时，她己经穿好线，针尾在绷子上轻轻一挑：“各位猜中的宝子，记好id，下播找小助手领书签。现在继续——”
两小时后下播，林昭盯着后台数据发懵。
观看人数1.2万，点赞二十万，弹幕量破三万。
最顶上的留言是：“姐姐说话像在耳边吹风，比助眠ASMR还管用！”
“原来……”她手指戳着屏幕，“大家真的愿意看这个？”
顾砚把首播回放存进U盘：“周老师的苏绣能藏在AR里，你的手作凭什么不能被看见？”
“那……”林昭眼睛亮起来，“我们能不能邀请更多非遗老师傅？蜀绣的、木雕的、面塑的……让他们也能被看见？”
顾砚点头：“明天就和技术部碰，做个‘非遗手艺人联盟’平台。到时候——”
手机突然震动。
林昭划开消息，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邮件链接。
标题写着：“关于省美术馆非遗展览的合作邀约……”
她抬头看顾砚，对方正盯着她手机屏幕。
“先睡觉。”顾砚抽走她手机，“明天再看。”
窗外的月光漏进工坊，照在桌上的苏绣小猫上。
绣线泛着细光，像撒了把星星——有些路，才刚要开始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