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市交易

地窖里潮湿的霉味渗入骨髓,沈星遥撕下最后一块干净布条,为陆昭然缠好渗血的绷带。烛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映得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愈发暗沉。“别白费力气,” 他突然按住她颤抖的手,“追兵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白砚倚着斑驳的土墙,玉笛轻叩掌心发出清脆声响:“城东黑市有个‘千面掌柜’,或许能搞到东陵皇宫的密道图。不过……” 他目光扫过两人狼狈的模样,“那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齐聚,以二位如今的身份,踏入便是九死一生。”

沈星遥起身时牵动小腿的伤口,疼得倒抽冷气,却仍将短刃别在腰间:“为了密室的线索,值得一试。” 她低头整理斗笠,却被陆昭然一把拽住手腕。男人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将她卷入带着血腥气的怀抱:“要去一起去,你敢死在黑市,我就把这破地方烧个干净。”

夜幕笼罩东陵旧都,沈星遥裹着宽大的黑袍,混在运送夜香的队伍里。腐臭味熏得她胃中翻涌,却死死盯着青石板上若隐若现的血爪印 —— 那是黑市入口的标记。转过第七个拐角,一道黑影突然从屋顶跃下,弯刀抵住她咽喉:“口令?”

“月落乌啼霜满天。” 陆昭然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星遥能感觉到刀刃贴着皮肤划过,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温泉池畔的淬毒银针。当暗门在脚下缓缓开启时,潮湿的霉味混着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烛火摇曳间,数十双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黑市大厅宛如沸腾的油锅,吆喝声、咒骂声、骰子撞击声此起彼伏。沈星遥压低帽檐,目光扫过悬挂在梁柱上的人皮灯笼。那些皮面上还留着痛苦的表情,有的甚至带着未干的血迹。她的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短刃,却被陆昭然悄悄按住 ——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任何异动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瞧这两位面生得很。” 涂着猩红指甲的女人扭动腰肢靠近,金粉在她眼角闪烁,“想找点乐子?还是……” 她突然伸手扯下沈星遥的斗笠,“找这张价值连城的脸?” 周围瞬间响起倒抽冷气声,数十把兵器出鞘的寒光映在女人涂着丹蔻的指尖。

陆昭然长剑出鞘的声音清脆如裂帛,剑尖却稳稳停在女人喉结上方半寸:“我数到三,不把眼睛从她身上挪开,就挖出来喂老鼠。” 他说话时伤口崩裂,鲜血顺着剑脊滴落,在青砖上洇出狰狞的花。沈星遥注意到他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却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时,二楼雅间的珠帘突然晃动。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倚着栏杆,声音通过扩音筒传遍大厅:“都散了吧,千面掌柜有请这两位贵客。” 沈星遥抬头,正对上对方面具缝隙里闪烁的寒光 —— 分明是在城隍庙截杀他们的杀手首领!

雅间内弥漫着龙涎香与血腥味的诡异混合。千面掌柜把玩着翡翠扳指,面具上的饕餮纹在烛火下仿佛活过来般张牙舞爪:“东陵三公主,七皇子,真是稀客。” 他抬手示意,墙上的机关开启,露出满墙贴着标签的木盒,“听说二位想要东陵皇宫密道图?巧了,我这儿正好有。”

沈星遥握紧怀中的半幅刺绣:“你想要什么?” 千面掌柜突然摘下手套,露出布满疤痕的手掌:“当年东陵灭国时,我不过是个小杂役。我的家人,我的兄弟,都死在玄甲军的铁蹄下。” 他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茶盏碎裂,“我要你们用玄甲军的下落,来换这张图!”

陆昭然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入骨的寒意:“玄甲军早在三年前就销声匿迹,你拿我们当三岁孩童?” 他说话时悄悄往沈星遥掌心塞了枚银针,触感冰凉。千面掌柜却不恼,反而打了个响指,两名壮汉押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进来 —— 竟是白天在城隍庙帮忙的老乞丐的孙子!

“三公主,您说这孩子的命,值不值一张密道图?” 千面掌柜的声音甜得发腻,却让沈星遥寒毛首竖。她看见少年脚踝处的铁链,想起老人颤抖着递来馒头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陆昭然察觉到她的动摇,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身后拉了拉。

“我给你线索。” 沈星遥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但你得先放人,再给我们一半密道图。” 千面掌柜眯起眼睛,面具缝隙里透出的目光像毒蛇般在她身上游走。许久,他挥挥手,少年被扔在沈星遥脚边,木盒里躺着半张泛黄的图纸。

“玄甲军的下落,藏在东陵皇室的族谱里。” 沈星遥弯腰抱起少年,指尖在他后背写下暗语,“不过那族谱,如今在……” 她突然暴起,银针首取千面掌柜咽喉。陆昭然同时挥剑,斩断周围杀手的兵器。雅间瞬间陷入混战,沈星遥抱着少年滚到桌下,却听见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快走!” 陆昭然的怒吼穿透硝烟。沈星遥抬头,看见他左肩插着三把飞刀,却仍死死挡住追兵。白砚的玉笛音刃在身后开路,她抱着少年冲进密道,潮湿的石壁上滴落的水珠混着血渍,在黑暗中开出诡异的花。

密道尽头是废弃的染坊,沈星遥将少年交给闻讯赶来的白砚,转身要往回跑,却被少年死死拽住衣角。孩子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发霉的馒头:“姐姐,爷爷说,你们是好人。” 这句话让她脚步一顿,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 十年前那个蹲在粥棚前,把最后一口粥让给更小乞丐的自己。

染坊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沈星遥握紧短刃冲出去,正看见陆昭然被链锤击中胸口,整个人撞在染缸上。暗红的染料如血般漫过他的衣襟,他却仍笑着朝她伸手:“星遥,接着!” 半张密道图穿过硝烟飞来,她接住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

“小心!” 陆昭然的嘶吼震耳欲聋。沈星遥本能地侧身,淬毒的箭矢擦着她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梁柱。她转头,看见千面掌柜站在屋顶,手中的弩机泛着幽蓝的光。陆昭然突然暴起,长剑脱手而出,首首钉入对方肩胛。千面掌柜惨叫着跌落,面具碎裂的瞬间,露出一张满是烧伤疤痕的脸。

“记住了,” 他挣扎着吐出带血的牙齿,“你们逃不掉的…… 玄甲军的秘密,会让你们万劫不复!” 话音未落,一支袖箭突然穿透他的咽喉。沈星遥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阴影中站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手中把玩着东陵皇室的玉佩 —— 那是她失踪多年的贴身之物!

白砚带着少年匆匆赶来时,只看见沈星遥失魂落魄地站在血泊中。陆昭然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将她搂入怀中,却发现她掌心紧攥着半张密道图,指缝间渗出的血将图纸染成诡异的红色。远处传来追兵的呼喝声,而染坊上方,乌鸦群在血色月光下盘旋,发出刺耳的啼叫。

“我们走。” 陆昭然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他背起沈星遥,在白砚的掩护下消失在巷弄深处。而此时,在皇宫密室里,裴云舟抚摸着墙上的玄甲军画像,嘴角勾起阴鸷的笑。他面前的沙盘上,东陵旧都的标记旁插满小旗,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正缓缓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