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城楼对峙

戌时三刻,残阳将雁门关的城楼染成血色。沈星遥扶着斑驳的女墙,虎符在掌心发烫,与腰间苏砚遗留的银铃产生奇异共鸣。城下的尸堆中,玄甲军的残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的火焰纹章被血浸透,宛如一只垂死挣扎的火鸟。三天前从蛊王祭坛突围时,陆昭然最后的话语仍在耳畔回响 ——"血书里的凶手... 是..."

"公主,七皇子的先锋军己到城下。" 副将陈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他的铠甲裂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里面渗出的血珠在暮色中泛着黑紫。沈星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敌军如潮水般涌来,前排士兵的铠甲上都刻着金色面具徽记,在夕阳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城楼突然震动,垛口的青砖簌簌掉落。沈星遥低头看见砖缝里渗出暗红液体,沿着城墙流下,在地面汇成蜿蜒的血河。虎符的光芒骤然变强,照亮了砖缝中隐藏的血字 ——"以血为祭,万蛊复苏"。她想起在肃亲王府地窖里看到的东陵秘典,那些用活人炼制蛊王的记载此刻在脑海中疯狂闪现。

"打开城门。" 沈星遥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陈岩猛地抬头,脸上的血污都因震惊而凝固:"公主!七皇子就是想用我们的血唤醒蛊王!" 风卷起沈星遥的发丝,露出她额间新添的伤疤,那是三天前陆昭然替她挡下毒针时留下的。"我知道。" 她抚摸着虎符上的纹路,"但我们别无选择。"

城门开启的刹那,黑色毒雾如潮水般涌入。沈星遥将虎符高举过头顶,金光形成屏障,却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她回头看见陈岩跪倒在地,后颈插着七皇子特有的毒针,瞳孔己变成竖立的蛇瞳。记忆闪回暗河中的骨船,那些被炼成蛊仆的玄甲军将士,此刻正举着弯刀冲向自己人。

"昭然..." 沈星遥的声音哽咽。她想起陆昭然教她练剑的那个春日,他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剑穗扫过桃花纷飞的庭院。虎符突然剧烈震动,城墙砖缝里的血字发出红光,组成一幅完整的星图 —— 与她在古墓中见过的献祭星图完全一致。七皇子的笑声从毒雾中传来,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沈星遥,你终于肯入瓮了。"

毒雾散去时,城楼中央己竖起青铜祭坛。七皇子坐在由机械蜘蛛抬着的轮椅上,机械义眼闪烁着猩红光芒,他身边站着的,竟是本该死去的苏砚。"妹妹,别来无恙。" 苏砚摇着折扇,扇面上画着东陵皇室的族谱,沈星遥与他的名字旁都画着献祭的匕首。沈星遥握紧虎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到底是谁?"

苏砚轻笑一声,撕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图腾 —— 那是玄甲军与巫蛊一族的混血印记。"我是你哥哥,也是东陵皇室最后的血脉。" 他的银铃发出刺耳的响声,城墙突然裂开,无数噬心蛊涌出,"当年母亲将你送走,是为了让你成为唤醒蛊王的最后祭品。" 沈星遥看着苏砚眼中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金色光芒,终于明白为何虎符会对他的银铃产生共鸣。

祭坛突然亮起血光,七皇子将一卷羊皮纸抛向沈星遥。展开一看,竟是母亲的血书,字迹在血光中不断变化,最终显现出惊人的真相 —— 当年玄甲军覆灭,并非因为七皇子的阴谋,而是东陵皇室为了炼制蛊王,故意让玄甲军背锅。沈星遥的父亲发现真相后,试图用虎符封印蛊王,却被自己的副将出卖。

"那个副将,就是陆昭然的父亲。" 七皇子转动轮椅靠近,机械臂抓住沈星遥的手腕,"而你的陆将军,不过是子承父业的叛徒。" 沈星遥猛地抽手,虎符与血书产生共鸣,光芒中浮现出陆昭然父亲临终前的画面 —— 他跪在蛊王祭坛前,将半块玉佩交给年幼的陆昭然,玉佩上刻着 "除蛊" 二字。

"不可能!" 沈星遥的声音颤抖。她想起陆昭然总是在深夜擦拭那半块玉佩,想起他在密道中拼死保护自己的模样。苏砚突然挡在她身前,银铃震碎了七皇子的机械臂:"七皇子,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撕开苏砚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与陆昭然一模一样的脸,"真正的陆昭然,在这里。"

城楼突然剧烈震动,地砖裂开露出暗渠。真正的陆昭然从渠中跃出,手中握着完整的虎符,他的胸口还插着苏砚的银簪,却笑得格外释然:"星遥,血书里的凶手,是我。" 沈星遥看着他眼中与七皇子相似的疯狂,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虎符突然爆发出强光,将三人同时笼罩。

强光散去时,祭坛己化为齑粉。沈星遥发现自己回到了三年前的青河镇,陆昭然正在为她拭去脸上的血污,剑穗扫过她的脸颊。"昭然..." 她伸手触碰,却发现他的身体逐渐透明。七皇子的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沈星遥,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真相。" 场景骤变,她看见陆昭然的父亲将毒针插入自己心口,血珠滴在虎符上。

"当年我父亲发现蛊王的秘密,却被七皇子威胁。" 陆昭然的声音在幻境中响起,"他让我假意投靠,实则寻找破解之法。" 沈星遥看着幻境中陆昭然将半块玉佩交给苏砚,两人互换身份,终于明白为何苏砚会有与陆昭然相同的伤疤。虎符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封印的玄甲军魂。

"够了!" 沈星遥举起虎符碎片,"我不会再任人摆布。" 她将碎片嵌入祭坛残骸,无数玄甲军将士的虚影浮现,他们手持长枪,齐声呐喊。七皇子启动轮椅上的终极机关,整个城楼开始坍塌。陆昭然猛地抱住她,从垛口跃下:"星遥,活下去!" 沈星遥看着他胸口的银簪逐渐没入心脏,泪水模糊了视线。

坠落的瞬间,沈星遥看见七皇子站在燃烧的城楼顶端,手中握着完整的虎符,而他的机械义眼脱落,露出底下与沈星遥相同的金色瞳孔。"你以为结束了?" 他大笑着,身体开始变异,"真正的蛊王,是你我共同的血脉!" 沈星遥握紧陆昭然的手,感觉虎符碎片在怀中发烫,而在城楼的灰烬中,一双眼睛正透过烟雾,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她落地时滚入护城河,怀中的虎符碎片与陆昭然的半块玉佩自动拼接,发出万丈光芒。当光芒散去,河面上漂浮着无数银铃,而远处的天际,玄甲军的号角声由远及近。沈星遥抱着陆昭然逐渐冰冷的身体,看着虎符上新生的纹路,知道这场跨越三代的血祭,才刚刚进入最残酷的终局。七皇子的真实身份、陆昭然的生死、以及玄甲军魂的秘密,都像城楼的余烬,在她心中燃起永不熄灭的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