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风掠过山巅，带着未散的寒意。议事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仍紧绷的脸庞。折颜站在长桌一侧，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目光落在摊开的地图上。
白真负手而立，眉头微蹙，显然仍未从先前的思索中抽离。
“今日训练己告一段落。”萧凛率先开口，语调平稳，“但接下来的战略安排，必须尽快定下。”
众人纷纷点头，气氛一时凝重。
“我认为应当主动出击。”折颜缓缓开口，语气不疾不徐，“魔神虽未完全恢复，但他己在暗中布局。若再拖延，等他掌握更多力量，局势将更难控制。”
白真闻言，微微侧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迟疑：“现在就出击，风险太大。弟子们虽有提升，但实战经验不足，且灵力尚未完全恢复。贸然进攻，伤亡恐难以承受。”
“可若继续守势，我们只会被牵着鼻子走。”折颜抬眼，与他对视，“你我都清楚，魔神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白真沉默片刻，随即道：“那你说，该攻哪里？”
折颜伸手一指地图上的三处据点：“这三地皆为魔门重要补给线交汇处，若能同时袭击，可打乱其部署，迫使其分兵应对。”
白真盯着那几处标记，神色愈发冷肃：“可若情报有误，或战局变化太快，我们的人恐怕会陷入包围。”
“所以才要快、准、狠。”折颜语气坚定，“只要计划周密，配合得当，未必没有胜算。”
白真冷笑一声：“说得好听。你以为这些地方是随便就能攻下的？我们连澹台烬的真实动向都还未摸清。”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你打算怎么办？”折颜声音低了几分，却依旧不容退让，“继续防守？等他们把我们的防线一块块蚕食干净？”
白真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剑：“我不是没想过出击，只是不想拿他们的命去赌你的判断！”
话音落下，满堂皆静。
叶夕雾坐在角落，手中握着的往生镜碎片微微颤动，她咬了咬唇，终究没有出声。
翩然轻咳一声，试图缓和气氛：“两位大人各有考量，不如先听一听各方意见？”
“不必了。”白真转身，语气冰冷，“我坚持我的看法。”
折颜静静看着他，良久，才缓缓道：“你变了。”
白真猛然回头，眼中怒意一闪而逝：“是你太固执。”
“也许吧。”折颜垂眸，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我不能看着机会白白流失。”
议事厅内气氛骤然紧张，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你们两个……”萧凛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个整体。”
“正因为是整体，才不能犯错。”白真冷冷道。
“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折颜抬起头，目光沉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有些事，我们必须去做。”
白真抿紧唇，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一战？”他忽然问。
折颜眼神微闪，却没有回答。
“你总是这样。”白真语气复杂，“为了结果，可以不顾一切。”
“因为我比谁都清楚，失败的代价是什么。”折颜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白真沉默良久，终是重重叹了口气：“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
“我也不想。”折颜轻声道，“但有时候，牺牲是必要的。”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扎进了两人之间原本就脆弱的平衡。
白真最终拂袖而去，留下一句淡淡的话：“你自己决定吧。”
议事厅里只剩下一屋子人，以及桌上那张被茶水模糊了部分标记的地图。
叶夕雾望着那片模糊的痕迹，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折颜站在原地，良久未动。首到窗外传来一阵风声，他才缓缓收回视线。
“今晚的事，不要传出去。”他对身旁的医修低声吩咐。
“是，长老。”
他转身走向窗边，望着远处桃花盛开的方向，思绪飘远。
回忆起那段在青丘桃林的日子，那时的白真，还会在他醉倒时扶他回房，会在他炼丹失败时笑着调侃几句。
如今，却只剩下彼此坚持的立场，与无法妥协的距离。
他轻轻叹息，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
“如果真是那样……”他喃喃自语，“那就再战一次吧。”
然而这一次，是否还能并肩而行？
屋外，风又起，吹散了最后一丝余温。
灯火熄灭前，一道身影悄然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