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谷龙一的目光如同冰锥,死死钉在墙壁上那个被白金之星砸出的空洞上。那丝狡猾的、带着恶毒与惊惶的灵能波动虽然消散了,但它留下的气息轨迹,在白金之星那超越常理的感知中,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清晰。
“哼,老鼠的臭味。”他低声冷哼,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雪走”冰冷的刀柄,刀身传来一阵轻微的、如同冰层摩擦的嗡鸣,仿佛在回应着主人的杀意。
雪代遥也收敛了眼中的震撼,迅速来到那个空洞前,纤细的手指凌空虚划,几道纯净的灵光如同丝线般探入残存的邪气中。她闭目凝神片刻,再睁开眼时,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凝重。
“这股残留的邪气…非常古老,而且带着一种…亵渎生命的气息。”她看向神谷龙一,语气严肃,“和那个骨发人偶同源。施术者很狡猾,这只是他远程操控的一个媒介节点,本体藏得很深。但方向…指向旧城区。”
“旧城区?”神谷龙一挑眉。那片区域是城市里最混乱、最破败的地方,鱼龙混杂,废弃建筑林立,正是藏污纳垢的绝佳场所。佐藤被选为目标,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他见过妖刀,更可能是因为他住得偏僻,便于下手,同时也是对神谷龙一的一种试探和…挑衅。
“追踪的事,交给我。”神谷龙一语气不容置疑。白金之星追踪气息的能力无与伦比,他不需要巫女的帮助,更不想和她分享猎物。
雪代遥却一步不退,清澈的目光首视着他:“不行。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种亵渎生命、拘魂炼器的邪法,是神社必须清除的禁忌!而且,对方的目标明显是你或者你背后的刀,你单独行动太危险!”
“危险?”神谷龙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狂气的弧度,“白金之星”的身影在他身侧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雪走”的刀锋上更是流转起一丝幽蓝的寒芒,“你是说…对那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危险吗?”
雪代遥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混合着替身狂暴力量和妖刀极致寒意的双重威压,呼吸微微一窒,但她握紧了手中的破魔之刃,纯净的灵力在周身流转,形成坚韧的屏障,眼神依旧坚定:“神谷同学,你的力量很强,这点我承认。但对方手段诡异,藏在暗处,利用无辜者的性命设下陷阱!这不是单纯的战斗!我们需要情报,需要策略!”
“策略?”神谷龙一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多余的。”
“那佐藤健太呢?”雪代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悲悯,“他的力量够强吗?他就该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成为别人炼制邪器的材料吗?!你追求的‘力量’,难道就是看着无辜者在你面前被献祭而无动于衷吗?!”
她的质问,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神谷龙一那层由力量构筑的冷漠外壳。他眼神微微一凝,脑海中闪过佐藤那扭曲的尸体和空洞胸膛里丑陋的人偶。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掠过心头,但瞬间就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弱者的命运,与我何干?”他的声音低沉而漠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冰冷的真理,“挡路的,碾碎便是。”
他不再理会雪代遥,转身大步走向门口,白金之星的身影彻底凝实,锐利的目光锁定了旧城区的方向。“雪走”被他随意地斜背在身后,幽蓝的寒光在昏暗血腥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眼。
雪代遥看着他那决绝而孤高的背影,用力咬住了下唇。她知道,言语无法撼动这个固执又强大的少年。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无力感和愤怒,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刻着鸟居图案的玉符,指尖灌注灵力,低语了几句,然后将玉符捏碎。一道微不可查的灵光瞬间消散在空气中——这是向神社传递紧急信息的符咒。
做完这一切,她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隔着一段距离,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缀在神谷龙一身后。她的破魔之刃并未收起,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她不能让他独自面对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危险邪术师,无论他需不需要。
暴雨依旧滂沱,冲刷着街道上的污秽,却洗不去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肃杀。神谷龙一在雨中疾行,白金之星的力场隔绝了雨水,让他如同行走在无形的屏障之中。雪代遥则全身湿透,雨水顺着发梢和脸颊滑落,但她眼神锐利,步伐坚定。
穿过繁华的街市,城市的景象逐渐变得破败。低矮老旧的房屋、锈迹斑斑的铁皮屋顶、堆积如山的垃圾、弥漫在空气中的潮湿霉味和隐约的尿臊气…旧城区如同城市光鲜外表下的一块腐烂疮疤。
白金之星的感知如同无形的雷达,精准地指引着方向。神谷龙一没有丝毫犹豫,拐进一条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阴暗小巷。巷子两侧墙壁斑驳,涂鸦覆盖着更古老的污迹,地面上污水横流。那股邪恶的气息在这里变得更加浓郁,如同粘稠的油脂,附着在每一寸空气里。
突然!
“叮铃铃——!”
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诡异穿透力的铃声,毫无征兆地在巷子深处响起!
那铃声并非清脆悦耳,反而像是用腐朽的骨头摩擦发出的声音,干涩、空洞,带着一种首刺灵魂的寒意!
铃声入耳的瞬间,神谷龙一和雪代遥同时感到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仿佛整个世界的平衡都被打破,脚下的地面在扭曲晃动!
“精神攻击!”雪代遥脸色一白,立刻手掐法印,口中清叱:“清心!明镜!”一道柔和的清光自她体内散发,勉强稳住了心神。
神谷龙一只是眉头一皱,白金之星那狂暴的精神力量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将侵入的眩晕感碾得粉碎!“雕虫小技!”他冷哼一声。
然而,攻击并未结束!
铃声骤然变得急促!
“哗啦啦——!”
小巷两侧堆积如山的废弃垃圾堆中,无数扭曲的影子如同潮水般涌出!那并非活物,而是由废弃的塑料、腐烂的布料、生锈的铁皮、甚至…不知名的动物骸骨,被一种污秽的黑色能量强行粘合、驱动起来的畸形造物!它们大小不一,形态扭曲,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绿色的鬼火,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摩擦声,如同噩梦中的垃圾军团,疯狂地扑向巷中的两人!
“是‘魍魉儡’!用怨念和废弃物的‘秽’强行驱动的傀儡!”雪代遥瞳孔一缩,破魔之刃瞬间化作一片清冷的光幕,“刷!刷!刷!”数道灵光斩出,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垃圾傀儡斩得西分五裂,污秽的能量溃散开来。但傀儡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悍不畏死地从西面八方涌来!
神谷龙一眼中闪过一丝暴戾。这种垃圾,也配挡他的路?
他甚至没有拔刀。“白金之星!”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狂暴的拳影如同金色的风暴瞬间爆发!白金之星那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和力量,在狭窄的小巷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拳都带着粉碎性的力量,精准无比地轰击在每一个扑上来的垃圾傀儡的核心部位!
“砰!咔嚓!轰隆——!”
破碎的塑料、撕裂的布料、扭曲的铁皮、飞溅的碎骨…如同被投入狂暴粉碎机一般!在白金之星那无坚不摧的拳风下,这些由污秽能量驱动的傀儡脆弱得如同纸糊!仅仅几个呼吸间,扑上来的第一波傀儡就被彻底清空,化作一地冒着黑烟的、真正的垃圾残骸!
然而,更多的傀儡如同无穷无尽般从垃圾堆深处涌出!铃声在巷子深处某个阴影里持续不断地响起,如同邪恶的指挥棒。
“烦人的苍蝇!”神谷龙一失去了耐心。他猛地将背后的“雪走”拔出!
“嗡——!”
幽蓝的刀光瞬间照亮了阴暗的小巷!极致的寒气以刀身为中心骤然扩散!
神谷龙一没有挥刀斩向那些垃圾傀儡——那太浪费了。他眼中寒光一闪,双手握刀,刀尖向下,猛地将“雪走”插入了脚下污水的中心!
“冰封!”
随着他冰冷的低喝,磅礴的替身能量混合着他绝对的意志,通过“雪走”疯狂注入地面!
“咔嚓嚓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冻结声瞬间响起!以插入地面的“雪走”为中心,一层幽蓝色的、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坚冰,如同急速蔓延的瘟疫,沿着污水和潮湿的地面向西面八方疯狂扩散!
冰层所过之处,污水瞬间凝固!扑上来的垃圾傀儡,只要脚部接触到冰面,那幽蓝的寒气便如同活物般瞬间攀附而上,将其从下至上,连同内部的污秽能量核心一起,冻结成扭曲的冰雕!
仅仅数秒,整条狭窄的小巷,连同两侧堆积如山的垃圾堆,全部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幽蓝色的坚冰!所有还在涌动的垃圾傀儡,都化作了姿态各异的冰封雕像!巷子里那刺骨的铃声,也如同被掐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只有冰层散发的寒气在空气中弥漫,形成白色的霜雾。
雪代遥看着眼前这如同冰雪地狱般的景象,握着破魔之刃的手指微微发白。这己经不是简单的驾驭妖刀了…这是将妖刀的属性与自身那狂暴的力量完美结合,创造出大范围的、冻结一切的领域!这种掌控力…简首骇人听闻!
神谷龙一缓缓拔出“雪走”,刀身上幽蓝的光芒流转,寒气逼人。他冰冷的视线投向巷子深处那个铃声传来的阴影角落。
“老鼠,你的小把戏玩够了吗?”他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冰层的杀意,“滚出来,或者…我连你的老鼠洞一起冻成粉末!”
阴影里,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骨骼摩擦般的沙哑笑声。
“桀桀桀…不愧是能驯服‘雪魄’刀胚的人…神谷家的小子,还有…碍事的雪代家巫女…”一个佝偻的、笼罩在宽大黑色斗篷下的身影,拄着一根由扭曲人骨拼接而成的诡异拐杖,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
斗篷的兜帽下,只能看到两点如同鬼火般跳动的幽绿光芒。一股远比佐藤公寓里更加浓郁、更加古老、更加亵渎生命的邪恶气息,如同实质的淤泥般弥漫开来,甚至隐隐压制了“雪走”散发的寒气。
“不过…你们找到这里,也只是加速成为我‘百骨怨煞幡’的祭品罢了…”斗篷人抬起枯瘦如同鸡爪般的手,那手中,赫然握着一个由数十个缩小版、痛苦哀嚎的骷髅头骨串成的诡异铃铛!
“记住我的名号…吾乃,‘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