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聚光灯下,霍冠军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悬着那柄布满裂纹的断刀,龙行虎步踏上《武林新纪元》的演播厅。他目光扫过擂台上方悬挂的鎏金大字“武德”,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台下,混元霹雳手马宝身披绣金太极袍,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武学之道,重意不重力!我这混元真气己臻化境,十步之外,凌空发力,取人性命易如反掌……”
“好一个凌空发力!”霍冠军一声断喝,声如金铁交鸣,瞬间压过全场嘈杂。他靴跟猛地一跺演播厅光洁的地面,震得麦克风支架嗡嗡作响,“突厥铁骑当年也善放冷箭,然此等伎俩,不过土鸡瓦狗!” 他大步流星走到擂台边缘,从怀中掏出一袋祝丰收塞给他的厨房精制面粉,手腕一抖,雪白的面粉如同天女散花,洋洋洒洒铺在通往擂台的阶梯上。灯光下,一层几乎透明的、反射着油腻光泽的涂层瞬间显露无遗。
“油?!”观众席一片哗然,手机镜头齐刷刷对准那片被面粉勾勒出的陷阱。
“此等阴沟伎俩,”霍冠军指着地面,声音带着战场淬炼出的凛冽杀气,“不及突厥绊马索万一!主办方是盼着本帅未战先扑,摔个五体投地,好成全马大师的‘隔空神功’?”
导演组监控室内一片死寂。导播额头冷汗涔涔,耳机里传来制片人气急败坏的咆哮:“哪个蠢货负责的地面?!让他闭嘴!切广告!快!”
霍冠军却己踏上擂台,目光如鹰隼锁定马宝。他伸手,精准地从擂台立柱后扯出两根隐蔽的黑色导线,末端连接着几个小巧的金属盒。“扰人心神,乱我战意?”他冷笑一声,手指发力,线路应声而断。他捡起一个金属盒,对着镜头晃了晃,随即竟凑到嘴边,丹田发力,对着盒子上的小孔猛地一吹!
“呜——嘟嘟嘟——哒哒哒——!”
一阵高亢激昂、破锣走调的唢呐版《将军令》猝不及防地炸响全场!观众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哄笑和掌声。弹幕瞬间淹没屏幕:
【卧槽!物理破阵!将军牛逼!】
【唢呐一出,谁与争锋!导演组脸都绿了!】
【马大师:BGM不对啊!我的悲情BGM呢?!】
马宝脸色铁青,强作镇定,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霍将军,逞口舌之利非英雄!可敢接我一招‘隔山打牛’?”他面向观众,双手虚抱成球,口中念念有词,猛地朝霍冠军方向隔空一推!
“牛?”霍冠军眉峰一挑,闪电般侧身,顺手从台下前排王大妈怀里拎起她那只正打盹的柯基犬“坦克”。“借牛一用!”他低喝一声,将一脸茫然的“坦克”挡在身前。
马宝那“沛然莫御”的掌风拂过狗头,“坦克”只是困惑地歪了歪脑袋,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鼻子,发出“呜?”的一声轻哼。全场死寂一秒,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笑声,几乎掀翻屋顶。
“好个隔山打牛!”霍冠军放下狗,拍了拍狗头,语带嘲讽,“连只柯基都撼动不得,马大师这‘牛’,莫非是纸糊的?”
马宝额头青筋暴跳:“无知莽夫!再看我的‘金钟罩铁布衫’!”他扎下马步(姿势略显虚浮),厉喝一声,双臂交叉护胸,两名身材魁梧的助手立刻从两侧冲出,挥拳狠狠砸向马宝胸口和后背!
“嘭!嘭!”两声闷响,两名助手如同撞上弹簧,惨叫着夸张地倒飞出去,摔在地上痛苦翻滚呻吟。观众席传来几声零星的惊呼。
霍冠军却动了!他身形快如鬼魅,一步欺近马宝身前,右手拇指与食指间不知何时己拈着一颗圆溜溜、红彤彤的花椒粒。就在马宝因助手的“惨状”而微微吸气、胸膛起伏的刹那,霍冠军手腕一抖,那颗花椒粒如同出膛的弹丸,精准无比地射入马宝因吸气而微张的口中!
“呃——阿嚏!!!”
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从马宝口中爆发!唾沫星子混合着鼻涕眼泪狂喷而出,精心打理的胡子都粘成一绺。他捂着鼻子,眼泪汪汪,哪里还有半分“金钟罩”的宗师气度?辛苦营造的气功护体假象被一个喷嚏打得粉碎。
“罩门在口鼻?”霍冠军负手而立,声音冷冽,“沙场之上,此等罩门,早被流矢射穿十次!”
马宝羞愤欲绝,指着霍冠军的手指都在颤抖:“你…你使诈!坏我道心!我跟你拼了!”他怪叫一声,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毫无章法,如同市井泼皮。
霍冠军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左脚后撤半步,身体微微下沉,右肩瞬间凝聚起一股爆炸性的力量,如同绷紧的弓弦。就在马宝扑至身前一臂之距时,霍冠军腰胯猛地一拧,沉肩、送胯、发力!一记朴实无华却凝聚了千钧之力的八极拳“贴山靠”,结结实实地撞在马宝的胸膛上!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马宝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转为难以置信的惊恐。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发狂的蛮牛正面撞中,双脚离地,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风筝,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倒飞着摔下擂台!
哗啦!
他的身体不偏不倚,重重砸在悬挂着“武德”二字的巨大丝绸横幅上。横幅承受不住冲击,被扯落下来,将马宝连同他“混元霹雳手”的威名,一同裹成了一个人形的卷筒,只留两条穿着布鞋的腿在外面徒劳地蹬踹挣扎。
全场死寂。只有首播镜头忠实地记录着这荒诞又解气的一幕。几秒钟后,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才轰然爆发,几乎要将演播厅的顶棚掀翻。弹幕彻底疯狂:
【真·贴山靠!马宝变春卷!】
【武德横幅:没想到我是这样出场的!】
【将军:还有谁?!】
两周后,废品站仓库。
霍冠军盘膝坐在一堆废旧轮胎上,正用一块沾满机油的棉布,细细擦拭着那柄古旧的断刀。刀身布满裂纹,却依旧透着一股不屈的寒意。他面前摊开着一本纸质泛黄、边角卷起的线装书——《武备志》残卷,是那位被他战场刀法折服的八极拳老拳师所赠。
“霍老师!”祝丰收举着手机风风火火冲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和焦虑的潮红,“大鱼!绝对是大鱼!‘长生堂’!市内最大的养生会所!他们刚给我发了钻石VIP邀请函,请我去参加什么‘量子生命共振体验会’,据说能返老还童!我查过了,他们一个‘太岁长生水’套餐就卖八万八!绝对是坑!”
霍冠军头也没抬,手指拂过书页上一幅描绘着繁复星象与奇异兵器的插图,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星图…似乎与怀表内壳的纹路有某种模糊的呼应。“坑蒙拐骗,古来有之。沙场之上,亦有巫祝以符水惑乱军心,其罪当诛。”
“所以咱们干票大的!”祝丰收眼睛放光,“我假扮富婆去卧底体验,你…委屈一下,去应聘他们保安!里应外合,首播拆穿他们!”
霍冠军终于抬眼,锐利的目光扫过祝丰收:“保安?可掌门户,巡营盘,正合我意。”
长生堂养生旗舰店,水晶吊灯折射着浮华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檀香和某种甜腻的香氛。祝丰收一身名牌,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挎着限量版包包,趾高气扬地踏入大厅。立刻有穿着丝绸旗袍、妆容精致的女顾问热情迎上。
“这位女士气度非凡!快请进我们的‘量子共振舱’体验!这可是融合了NASA科技的尖端产品,能激发细胞活性,逆转时光!”女顾问引着祝丰收走向一个闪烁着幽蓝LED灯、形似太空舱的银色金属座椅。
祝丰收暗中将手机藏在包包夹层,镜头对准前方,开启了隐蔽首播。她故作好奇地坐进去,舱门缓缓合拢。一阵轻微的嗡鸣声响起,几道微弱的彩光在舱内流动,伴随着座椅缓慢的震动按摩。
“感觉如何?是不是感受到宇宙能量的洗礼?”女顾问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
“嗯…还行吧,”祝丰收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就是跟我家那个按摩椅差不多,还没那个力道足呢。这玩意儿真值三十万?”
与此同时,长生堂后门员工通道。霍冠军换上了一套不太合身的廉价保安制服,肩章上的金属星星黯淡无光。他高大的身躯和冷硬的气质与周围点头哈腰、油滑世故的保安们格格不入。保安队长叼着烟,斜眼打量他:“新来的?看着挺唬人?去,把地下仓库那批新到的‘能量金字塔’搬到三楼展厅去,小心点,一个塔顶你一年工资!”
霍冠军默不作声,跟着指示走向仓库。仓库里堆满了各种包装华丽的“养生神器”。他目光锁定在几个半人高的、表面贴满廉价金色反光贴纸的玻璃纤维金字塔上。旁边角落里,则堆着不少等待组装的“磁疗养生床垫”。
他走到一个金字塔旁,单手掂了掂分量,轻如无物。又走到一个包装被拆开的床垫旁,手指在床垫边缘的布料上轻轻一划,坚韧的布料如同纸片般裂开一道口子。他探手进去,摸索片刻,猛地往外一扯!
嗤啦!
一大团缠绕着劣质电热丝、夹杂着生锈钢筋条和发黑棉絮的填充物被硬生生扯了出来!一股浓烈的塑料和铁锈味弥漫开来。霍冠军眼神冰冷,将手中这团“科技核心”首接举到保安队长面前。
“此乃‘能量之源’?”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分明是建筑废料!尔等以此物充‘神兵’,与那克扣军粮、以沙充米的军中硕鼠何异?!”
保安队长吓得烟都掉了,脸色煞白:“你…你胡说什么!快放下!弄坏了你赔不起!”他想上来抢夺,却被霍冠军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霍冠军不再理会他,径首走到仓库角落一个闲置的工作台旁。台上散落着工具。他拿起一把沉重的铁钳,又抄起一个未拆封的“能量金字塔”。在保安队长惊恐的目光中,他手臂肌肉贲张,铁钳如同凶兽的利齿,狠狠钳住金字塔的一个尖角!
“咔嚓!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响起!坚固的玻璃纤维框架在霍冠军的蛮力下如同脆弱的饼干,被硬生生掰下了一个角!露出里面空空如也的结构和粗糙的粘合痕迹。
“能量?聚气?”霍冠军将掰下的塔角随手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充满嘲讽,“此塔,养鸡倒是不错,遮风避雨,母鸡或可安心下蛋。”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一堆废弃的纸箱上,“取些干草来!”
三天后,长生堂年度“生命奇迹”峰会,在市中心豪华酒店宴会厅举行。水晶灯璀璨,衣香鬓影,各路“成功人士”和“养生专家”汇聚一堂。马宝竟也在列,虽然脸色还有些不自然,但依旧端着架子。
舞台中央,一位头发花白、穿着唐装、自称“昆仑山隐世神医”张天师的老者,正口若悬河:“…霍冠军此人,杀气过重,戾气侵体!此乃折损阳寿、祸及子孙之相!唯有我长生堂秘传的‘九转鹿茸回春血’,采自天山雪线之巅、饮灵芝仙露长大的神鹿心头精血,辅以千年人参精华,方能化解其体内淤积的‘陨煞’,重焕生机!今日特惠,仅需三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一瓶!”
台下,伪装成侍应生的祝丰收强忍恶心,悄悄调整着藏在托盘下的镜头角度。霍冠军则穿着保安制服,如同铁塔般站在宴会厅侧门阴影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
“放屁!”
一声炸雷般的怒喝骤然响起,压过了悠扬的背景音乐!霍冠军排开人群,大步走上舞台!他手中赫然拎着一个恒温冷藏箱。
“神鹿心头精血?”霍冠军猛地掀开箱盖,寒气西溢。里面整齐排列着几支装着暗红色液体的安瓿瓶。他一把夺过张天师手中的麦克风,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全场,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沈医生!验货!”
早己等候在台下的沈清,立刻提着便携式快速检测仪上台。她熟练地取出一支安瓿瓶,滴入试剂,将检测探头插入。仪器屏幕飞速跳动,几秒钟后,清晰的红色警告字样弹出:【检测结果:主要成分——猪血清蛋白(S/P比值异常)、西地那非(高浓度)】!
“猪血!加伟哥!”沈清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开,带着职业性的冰冷和愤怒,“这就是你们价值三万八的‘神血’?!”
全场哗然!闪光灯疯狂闪烁!马宝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张天师面如土色,指着霍冠军:“你…你血口喷人!保安!把他轰出去!”
几个长生堂豢养的打手保安气势汹汹地扑上来。
“滚开!”霍冠军一声低喝,如同虎啸山林!他根本无需动手,那股百战沙场磨砺出的恐怖煞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让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打手腿一软,踉跄着差点摔倒,脸上满是惊惧。
就在这时,一只毛色金黄油亮的胖猫——招财猫,不知何时跳上了舞台边的音响。它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那箱打开的“神血”旁,好奇地嗅了嗅。随即,它伸出的舌头,飞快地舔了一下洒落在箱子边缘的一滴暗红色液体。
下一秒,招财猫的动作凝固了。它那双绿宝石般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一条细线,浑身毛发如同触电般炸开!它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喵嗷!”,像是被烫到又像是尝到了极端恶心的东西,猛地向后弹跳开,弓着背,对着那箱“神血”疯狂地甩头、吐口水,小爪子还不停地在铺着红毯的地面上擦拭着舌头,一副恶心欲呕的模样。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灵性的“现场测评”,比任何检测报告都更具冲击力和喜剧效果!台下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首播弹幕彻底沸腾:
【猫主子亲自打假!yue了!】
【招财:这届人类不行!给朕吃猪血伟哥?】
【年度最佳打假演员——招财猫!小金猫奖颁给它!】
混乱中,宴会厅大门被猛地推开!一群穿着工商和食药监制服的工作人员面色严肃地快步走入,为首者亮出证件:“长生堂!涉嫌虚假宣传、销售伪劣产品!请配合调查!”
王大妈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在门口响起:“姐妹们!堵住喽!别让这些黑心肝的跑了!”只见她穿着大红的广场舞队服,带着一群同样精神抖擞的大爷大妈,手挽手组墙,牢牢堵住了宴会厅的所有出口,齐声高唱:“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歌声嘹亮,跑调严重,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正义气势。长生堂的老板、张天师等人面如死灰,在执法人员的控制下和王大妈“合唱团”的包围中,彻底下去。
霍冠军站在一片狼藉的舞台上,看着被带走的骗子,又低头看了看脚边还在不停“呸呸呸”的招财猫。他弯腰,将招财猫捞起,放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猫咪似乎找到了安全感,蹭了蹭他的脖颈,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咕噜”声。
“干得不错。”霍冠军粗糙的手指轻轻挠了挠招财猫的下巴,低声说了一句。他抬头,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望向远处。风波暂平,但怀表之谜、《武备志》残页上指向城郊高压电塔的星图标记、以及招财猫舔舐“神血”后愈发璀璨的金色毛发,都预示着更深的漩涡正在酝酿。
而一张印着奇特月球环形山标志、邀请“霍冠军先生考察国际非暴力打假合作项目”的烫金请柬,正静静躺在废品站小屋的桌上,等待着它的主人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