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深吸一口气，走到陈掌柜身边，挽住他的手臂说道：“民妇己经想得很清楚。从今往后，我便是陈家的人。”
王泗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但面对陈掌柜背后的人脉网，他也不敢太过造次。
于是，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哼，咱们走着瞧。”
言罢，便带着衙役们灰溜溜地离开了。
当天下午，在陈掌柜高效的安排下，张怀仁的衣冠冢也顺利入土。
孙氏跪在坟前，烧着最后一沓纸钱。
“怀仁，”她轻声说道，“你我夫妻一场，恩怨两清。若有来世……
“……但愿永不相见。”
……
次日，一则消息传遍长安城。
客来安的掌柜陈思诚，将在今日午时迎娶他的第七位小妾。
届时，客来安酒楼将大摆盛宴，琼浆玉液任君畅饮，恭候全城共襄盛事。
茶摊前，几个茶客围坐一团，小声议论：“嘿，听说了吗？客来安的陈掌柜又要纳妾娶亲了。”
一个络腮胡汉子嗤笑一声，“切，这有什么稀奇的？陈掌柜纳妾可比咱换袜子还勤快。这年头，有钱就是爷。”
“这回可不一样，听说新娘子是前几日跳崖那个张秀才的遗孀。而且，陈掌柜前几日还被张秀才捅伤，命悬一线。若不是恰巧被路过的孙神医所救，说不定……”
“什么？还有这事！”
络腮胡子闻言大惊失色。
“张秀才现在尸骨未寒，这妇人就急着改嫁？这……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是啊。谁说不是呢。”
众人纷纷附和道：“闹不好，这孙秀英就是个克夫的命，谁娶谁倒霉啊。
“嘘——“
茶摊老板急忙打断众人的高声阔论。
“各位慎言，陈掌柜在客来安大摆宴席，宴请全城百姓免费吃酒席。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老夫在此奉劝各位一句，少说为妙，当心祸从口出。”
众人一听这话，齐齐闭口不言。方才还兴致勃勃的闲汉们纷纷低头啜饮。
络腮胡汉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压低声音道：“嘿嘿，王老板说得是……陈掌柜乐善好施，咱们确实不该乱嚼舌根。”
不远处，林风正与柳婉儿并肩而行，将这番议论尽收耳中。
“林大哥，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好不好？听说客来安的松子桂鱼可好吃了。”柳婉儿鼓着塞满糖葫芦的腮帮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天天跟着孙老头认那些破药材，闷都要闷死啦。”
瞧她这副模样，林风忍不住摇头失笑：“去也不是不行，不过得先回去报个平安。某个小捣蛋偷溜出来这么久，苏老先生怕是要把药柜翻个底朝天喽。”
“嘻嘻，不用回去啦。”柳婉儿狡黠地眨了眨眼，“我早就在桌上留了纸条，说是去给客来安的陈掌柜复查伤势去啦。”
林风闻言眉头一皱，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个响栗：“你这丫头，倒是会扯虎皮做大旗。孙神医的名号是让你这么用的？若是被孙老先生知道，怕是又要罚你抄《本草纲目》了。”
柳婉儿惨兮兮捂着额头，却又用充满崇拜的眼神看着林风道：“哎呀，这不是有林大哥在嘛，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孙老头可是经常在我耳边念叨说，林大哥医术精湛，知识渊博，就连他都想拜师为师呢。”
说到这里，柳婉儿悄悄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而且，林大哥就不想了解孙氏改嫁的事吗？她可是张秀才的妻子，我总觉得这件事儿透着古怪。”
“林……哥哥，好不好嘛？”
闻听此言，林风老脸一红，点头道：“好好好，依你便是。不过，我们要先约法三章，第一不许乱跑，第二不许贪嘴，第三……”
话未说完，柳婉儿己经欢呼着拽他往前冲去，“耶！林哥哥最好了。我们快走吧，若是去得晚了，可就没得位置了。”
看着柳婉儿欢呼雀跃的身影，林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柳婉儿的话确实点醒了他。
张怀仁一个注重清誉的秀才，竟然会选择行刺？陈掌柜刚被捅伤，转头却要娶仇人遗孀？最令人费解的是，孙氏不仅同意了，还选在张怀仁的头七之内。
种种疑云，成功勾起林风的好奇心。
日头渐渐高升。
待林风与柳婉儿挤过熙攘的街巷，匆匆赶至客来安时，酒楼门前早己人声鼎沸。
跑堂伙计一脸歉意地将林风和柳婉儿拦在门外。
“二位贵客，实在抱歉，里头连站的地儿都挤不出来。委屈二位在廊下用些酒菜可好？小的这就给您二位摆上。”
“这……”林风有些迟疑，转头向柳婉儿投去询问的目光。
柳婉儿拉着林风的手，笑嘻嘻地回答：“没事没事，只要能跟林哥哥在一起，在哪吃都行。”
林风看着她的笑靥，心头一暖，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虚礼，点头道：“站着吃就站着吃。有婉儿陪着，露天席地也是好的。”
于是，两人便在伙计的安排下，在廊下耐心等待。
就在这时，一阵肆意的笑声由远及近。
只见苏明远领着三五个锦衣华服的富家公子，大摇大摆地向他们走来。
不经意扫过廊下站着的林风，苏明远眼睛一亮，顿时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
“哟，这不是咱长安城新晋‘大才子’林风林大公子吗？”
苏明远快走几步，来到林风面前。
“怎么？苏府诗会的风头还没出够，今日又跑到这客来安门口，体验民生疾苦来了？啧啧，这般‘雅趣’，我等凡夫俗子可学不来。”
他身后的同伴们不明就里，但见苏明远如此态度，也跟着哄笑起来。
林风神色平静，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早己看出苏明远就是个被惯坏的熊孩子，这点言语挑衅，实在不值当动气。
然而，站在他身边的柳婉儿却蹙起秀眉。她看着林风被当众奚落，听着那些刺耳的嘲笑，小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
林风似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微微侧身，温声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