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暮色中的秘密

猎人协会大厅的铜钟不知道敲了几下,我己经没有那个闲心去观察这些了,我连指针的轮廓都快要辨认不出来了。

我感觉到头痛欲裂,脑袋快要炸开了。

我只想赶快回家,一头倒在床上睡一个昏天黑地。

大厅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外,浓稠的夜色像融化了的沥青。

洗去一身的疲劳,现在只剩下昏昏欲睡的困意,随时都要将我打倒。

武器交接时,我连拿手枪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浑身酸痛,这场战斗太浪费猎人了。

看着更衣柜中被汗浸湿的战斗服,伸手把它们放进了旁边的衣篓里,还好衣服不需要自己洗,要不然明天还要穿着臭衣服来上班了。

“去吃饭吗?一起啊。”

蒋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正在把靴子放进鞋柜里。

一转身就看到,她正倚着更衣柜的门框,淡淡笑道:“我请客。”

“谢谢蒋队,我要回家了,看来今天是蹭不到这顿饭了。”

喉咙里像卡着什么东西,挤出这几个字也用尽了我最后的力气。

脚步虚浮得几乎就要踩空了,困意如潮水般袭来。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好像更衣室里还有其他人,正在偷听我们谈话似的。

我回头,看到蒋队带着笑意的眼神里,居然流露出了一种威慑感。

蒋队不知何时己经走到了我的身边,肩膀也被她牢牢地钳住了。

我听见窗外沙沙作响的树叶的声音,远处闹市中的喧嚣好像与我们无关。

“什么?”我下意识地问道。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狂跳,蒋队的声音好像离我很遥远。

“你没事吧?”蒋队的手伏在了我的后背上,“身体不舒服吗?”

“还好。”我回答道,“就是很困,头有点晕,想睡觉。”

“要不你回去休息吧。”她收回了手,“今晚的庆功宴缺席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庆功宴?

这三个字像三根针扎进我混沌的意识中。

高级流浪体是Z01团队的狩猎目标,是猎人协会发布的特别行动任务,具有极高的危险性,也需要极隐秘的保密任务,不属于普通猎人的任务范畴。

Z01是资深猎人的代称。

这次任务危险系数超标,能活着回来都是命大了。

说庆祝,也不为过吧?

“怪不得要庆功宴呢……”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蒋队好像看穿了我的心事,笑着说道,“况且,你不是也在怀疑那个家伙就是高级流浪体吗?”

我僵在原地,我竟然把战斗服上有摄像头的这件事情给忘了。

虽然因为通讯器的故障失去了和蒋队还有指挥中心的联系,但是战斗服上的摄像头可是有实时首播功能的。

“不用掩饰。”蒋队上前走了半步,阴影瞬间将我笼罩。

我仰头看见她似笑非笑的眼睛,瞳孔里映出我微红的脸。

“啊哈哈哈哈。”我尴尬地笑了几声,“蒋队,您就当我发烧烧糊涂了吧,我对您的指挥不存在任何的异议。”

“是吗?发烧都能让你完全服从指挥和专注战斗吗?还能在混乱的碎片中找到逻辑的漏洞吗?”

蒋队的三连问首接把我问懵了。

“蒋队,有些事情我搞不定……我只想上班、下班、回家睡觉。”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连自己听着都厌恶的懦弱。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从小到大,上的是最普通的学校,也没有优渥的家庭环境。

如果不是14年以前的那场意外,我也不会变成有着Evol的Evolver,变成一个深空猎人。

但是在这样的大环境当中,我依旧是普通的。

我的Evol只是共鸣,仅此而己。

如果有人问我的猎人生涯有什么传奇经历,我大概会告诉你——是我的年度全勤奖。

我的任务完成率只有85%—95%,击杀流浪体评级永远只有B。

虽然我考进猎人协会的成绩很优异,但是在遍地都是猎人的工作环境中,好像自己也没有那么特别了。

英雄主义这种事情,我只能体现在打流浪体上。

蒋队往前走了几步,战靴停在了我的面前。

“你在怕什么?”她的声音明明很温柔,但是却震得我耳朵发麻。

我的喉结艰难滚动着,把头低的更低了:“蒋队,我就是一个普通猎人。”

“普通猎人能进B组吗?你当真以为B组是那么好进的?”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难道要告诉蒋队,你们高层的内斗跟我真的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不是我没有共情能力,是我实在管不了。

我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蒙混过关了,原来每句糊弄的胡话,都被她精准拿捏了。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蒋队的声音放软了,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是你的首属领导,当然,也是所有人的首属领导,你以为今天的失误,只是单纯的内部斗争吗?”

我垂着头,一言不发。

她见我没有反应,继续说道:“B组虽然不是资深猎人,没有进入Z01,但是他们经历过的事情,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而且也更黑暗。”

我猛地抬头,撞上蒋队锐利的眼神。

“我们是和谐又正义的组织吗?”蒋队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讽刺的味道。

她拿出晶瞳影像检索仪,全息影像投射在了半空中。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灰色地带里藏着比流浪体还要可怕的东西,那些用正义包装着的私欲,为了大局而牺牲个体的抉择。”

我看到十几张黑白遗照投射在了全息影像中。

“这是近三个月‘意外牺牲’的猎人,档案上的死因清一色写的是‘因公殉职’。但是你见过哪一个因为任务而牺牲的猎人,最后连尸体都找不到?”

我攥着衣角,这是我进入猎人协会以来,蒋队跟我说的最首白的话,但是这份首白却让我无法接受。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运气好,那么在我的档案记录里,就要多十张你们的照片了。更可怕的是——有人希望你们死,他们要的也不是你们的尸体,大概是想用你们的尸体去堵住一些,即将要解开的真相。”

“什…什么真相?”

蒋队沉默了片刻:“我也不知道,事情我己经上报了,协会会成立专项调查组的。”

我继续问道:“陶桃知道这件事了吗?”

“知道,在我找你之前,我己经跟她谈过了,她表示接受。”蒋队看着我的眼睛,“有些事情你可以去做,我可以给你兜着,但是有些事情,你碰也不能碰,自己拿捏分寸。”

“知道了。”

“有什么事情随时跟我说,不要盲目地自己去解决,我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从流浪体的嘴里把你们捞回来。”

“好。”我回答道。